沈昭昭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成年人表示不滿的方式是癱坐在地上大哭。
“夫君去了之後,我就不算戰家人了。”
“夫君,你怎麼去的這麼早啊!”
“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走……留我一個人在世間受苦……”
楊氏也不管滿地的泥水,整個人坐在黃泥地上,哭得傷心。
沈昭昭給她的芭蕉葉被她扔在了一旁。
原本就是容易損毀的葉子,被旁邊的人幾腳就踩爛了。
“姑母,”楊含柳眼瞅著人就這麼癱在地上,覺得有些丟臉,悄悄站在了一旁,隻把楊氏留給了戰之瑤。
“怎麼回事?”
一聲厲喝。
楊氏不走了,拉慢了隊伍行進的速度,有好些人都停下來看熱鬨。
流放路漫漫,熱鬨不看白不看。
幾個穿著蓑衣的官差過來,揮起鞭子,二話不說先把看熱鬨的人都趕了往前走,然後,目光不善地盯著地上的楊氏。
“老子不打女人,”江虎也過來,拿著鞭子敲著自己的掌心,“但是偶爾也能破個例。”
他看著這些曾經的達官貴人家眷就來氣。
還當自己是大夫人大小姐呢。
耽誤了晚上住店,這荒郊野外的,就怕出事。
“娘,快些起來吧!”戰之瑤快急哭了。
“來,趕緊扶起來。”林氏和郭氏上前,也顧不得自己撐著芭蕉葉,一人一邊把楊氏強行拉了起來。
楊氏還想軟著往地上躺。
啪——
一鞭子毫不客氣地砸在她的腳邊,黃泥水全部濺到楊氏大張著嚎哭的嘴裡。
她當場就有了骨頭。
站直了。
“怎麼回事?”江虎的目光在戰家人之間轉了轉。
流放路上,官差隻想平安把人押送到,最怕一些刺頭。
沒事找事。
真出了什麼事,倒黴的可是他們這些押送的人。
戰之瑤瞪著楊含柳。
她之前就不太喜歡這個楊家的表姐,現在看來,更是討厭。
楊含柳手中拿著兩張芭蕉葉遮在頭頂。
不是旁的。
正是剛剛郭氏和林氏忙著攙扶楊氏,暫時扔在地上的。
“官爺,都是我的錯,你彆怪姑母,”楊含柳可憐巴巴地看著江虎。
同時,有些忌憚地瞥著戰家人。
欲言又止。
這是她一貫的手段。
屢試不爽。
隻要對方沒瞎,都能看出來她是有苦衷的。
同時,姑母還能被她感動。
畢竟,她主動攬了錯處。
江虎眯了眯眼睛。
“官爺,”沈昭昭上前,抬手,指著楊含柳:“確實是她的錯。”
“她過來要芭蕉葉,我這已經沒了,她就搶我嫂子們的芭蕉葉,我婆母看不過,才哭了。”
江虎看向楊含柳,眼睛更眯了,手中的鞭子一下下地晃著。
刺頭,得給些教訓。
“官爺,不是的。”楊含柳想為自己辯解,“她血口噴人!”
“不信,您問我姑母,我就是來尋姑母說說話。”
楊含柳把希望放在了楊氏身上。
可憐的楊氏,被郭氏一把捂住嘴巴,拖到了一旁去。
“大人明鑒,”林氏屈膝行禮,“那兩片芭蕉葉原本確是我們妯娌二人拿的。”
話說一半,剩下的欲言又止,這麼粗劣的手段,誰還不會?
楊含柳看著江虎已經開始拉扯手中的鞭子,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