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此刻離她五步之內的距離,窗外的大雨足以擾亂一點視線,院牆外有條大道,可以通往附近最近的老式小區,可以甩開。
盛葳舉起槍口無聲上移兩寸,幾天前的幻境裡,齊羽告訴過她不要碰第二個書架上的紫砂壺,而此刻她藏在第三個書架後。
“小兔子不出聲是在害怕我們嗎?”
最開始的那道聲音正在緩慢地靠近著,語氣甚至帶著體貼,“你抖得太明顯了。”
“我們觀察你很久了。”書架旁的呼吸聲突然逼近,“猜猜,十天,還是十年?”
這是在給她施壓?嗬,盛葳心中冷笑。
你們汪家人比不得張家人聰明到哪去。
“彆緊張,我們隻是想跟你玩個遊戲。看看小兔子能不能跳出大灰狼的陷阱?”
“你們汪家人的話怎麼跟屎一樣多?”
她對於不喜歡的人,向來不怎麼禮貌。
她突然開口道,聲音裹在雨聲裡顯出奇異的平靜:“汪臧海托我給你們帶個話。”
黑暗中似乎有人的身形停頓了一下。
“這麼久了,怎麼還在給張家當狗?”她一字一頓地說,指尖輕輕扣到扳機處,
“瘋狗們,聽清楚了嗎?”
槍聲幾乎和最後一個字同時響起。
盛葳猛地矮身滾向左側,黑暗中飛來的子彈擦著發梢射進木架的悶響同時炸開。
紫砂壺應聲爆裂,所有書架突然向前傾倒,她聽見空氣中傳來幾道重物砸中肉體的悶響,抓住時機翻滾幾步撞開窗縱身躍出。
盛葳飛出破窗滾入雨幕時,聽見背後傳來黏稠的歎息,語氣終於有了點細微變化:
“真是……不乖啊,兔子會咬人呢。”
沒關係,這次會準備更堅固的籠子。
不會再像十四年前那樣,讓你逃走了。
尖銳的玻璃擦過肩膀,在皮膚上拉出道長長的血線,溫熱的血立刻滲了出來,但她絲毫顧不上這點疼痛,腦中隻想著逃跑。
餘光不經意瞥到一邊,齊羽舊宅門外的數道車燈刺破雨幕,在雨夜裡格外刺眼。
她飛快地翻過院牆,還沒等她落地,陰影裡突然伸出兩條帶著黑手套的胳膊,鐵箍似的勒住她腰腹,竟是將她淩空接住。
“瘋狗,放開我!”
槍口頂住身後人肋下的瞬間,盛葳扣動扳機的手毫無猶豫,子彈入肉的悶響混著聲輕笑炸在耳畔,摟抱的力道反而更緊:
“小兔子會咬人……第一次抱你呢。”
第二槍擦著那人腰側打進磚牆,趁那人踉蹌後退時,盛葳甩開束縛衝進巷口前,聽見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那人毫不在意道:
“沒想到小兔子的身體和心一樣軟,沒把我給打死呢,下不去手?還是不敢呢?”
他摸了摸腰間上的血洞,居然沒有往心臟上打,他聲音帶著幾分愉悅,轉而低沉:
“那就獎勵你先跑個五秒好了。”
老舊小區的巷道像迷宮,雨水啪啪地下個不停,她胡亂撞翻一路東西來製造障礙。
後方的幾道腳步聲始終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仿佛對她的抓捕顯得十分有把握。
轉巷時,大路對麵的車燈照亮半邊天,幾道穿衝鋒衣的高大身影直直站在光暈裡。
汪家人連她的逃跑路線都提前布好了局,隻等她自投羅網,但那是不可能的。
盛葳急刹轉向衝進另一條巷裡,幾乎是飛簷走壁,她幾腳蹬上牆壁翻越道大鐵門。
沒想到背後又突襲,她被狠狠拽進一個懷抱,帶著槍繭的寬大掌心死死捂住她半張臉,另一條胳膊鎖住她腰身往陰影裡拖。
“唔!”
她以為又是汪家人的埋伏,後腦狠狠撞上某人胸口,齒尖咬進那隻手的虎口。
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時,身後的人吃痛地悶哼一聲,卻沒有鬆開手,反而俯身貼近她頸側,濕熱的粗重氣息鑽進耳廓:
“是我,阿默。”
盛葳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僵在原地。
這個解語臣口中的啞巴,從未開口說過話的男人,此刻的聲音卻是低沉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