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點頭道:“他胸口裡懸浮著一顆可以坍縮的能量球體。我還看見了球體表麵的凸起,像是不同生物的麵孔。”
夏溯說:“我可以確定永刑彌賽亞身上的割傷和胸口的缺陷不是我造成的。能量球體的作用我大概能摸索出,無非是坍縮時身體裡的能量會凝聚,再爆發。”
“可是他沒有用身體部位打擊我,說明能量的去處便隻能是化作那股衝擊波。”
夏溯頓了一下。
“但我明明感到的不是能量,而更像是……”
“聲音。”
傑克替夏溯說完了句子。
夏溯點了點頭。
“薩迦羅斯像是刑場,同樣像是篆刻了鐵血的窄門。我有預感我們還會回到薩迦羅斯,傑克。”
腐葉迭代於泥土,去年凍僵的蟬鳴變為了琥珀色的糖漿。春日裡的陽光似乎都流淌的更快了些。
自從夏溯和傑克從薩迦羅斯回到地球後,夏溯愈發覺得地球角鬥場裡的角鬥士實在是無聊。她開始時常造訪肆星,變成了肆星角鬥場的常客。滅狼也樂得於此。他對精彩對決過於熱情。
夏溯本以為今天又會是平淡的一日,直到她看見角鬥場裡來了個奇怪的男人。
男人身上滿是血液,看起來有些迷茫。黑發向後貼著頭皮,一直留到脖子處,麵容消瘦。夏溯看著他在大廳裡晃悠,本來沒想理他,不曾想在夏溯剛要離開的時候,男人叫住了她。
“你好?”
他的聲音冷硬似鋼鐵,語氣詭異。
夏溯回頭,望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夏溯也不好轉身就走,於是耐下性子與他交談。
“你好。”
夏溯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
她注意男人腰間彆著一把劍,和他花裡胡哨的衣服相比,這把劍太過暗淡了。純黑的劍鞘,沒有一絲圖案。隻有一截白色的刀柄露在外麵。
夏溯心下了然,問:“你是來參加角鬥的?”
男人緩緩接收夏溯的話,思考了一下。
“角鬥是戰役嗎?”
夏溯擺了擺手:“不完全是。角鬥是兩個選手間的博弈。不過也是包含在戰鬥這一大類裡的。”
每次夏溯說完話,男人好像都得花一些時間消化。夏溯並不著急,安靜的站著,等待男人回答自己。
男人忽然變得極其認真:“請告訴在這顆星球上最有效的生存方式。”
夏溯被這個請求弄得摸不著頭腦。
“你說是地球,對嗎?”
男人點頭道:“是的。地球。”
他的麵色無比嚴肅,這讓夏溯好好想了一下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退後一步,好好觀察起麵前的男人。
他的麵容消瘦卻不脆弱,反而透著一股堅決的冷靜。他立在那裡,和掛在腰上的劍融為一體,立的安寧。
夏溯終於回答:“我建議你成為一名角鬥士。我看你的樣子,是這塊料。名譽,金錢雙收。或許你是一名喜愛殺戮的劍客,那這裡也很適合你。”
男人很堅定的搖頭:“我隻在必要時才會選擇殺戮。”
夏溯點了點頭:“殺戮不是通往勝利的絕對道路。在角鬥場你也可以通過僅僅打敗敵人而獲得勝利。”
男人問:“你在角鬥士中處於什麼水平?”
夏溯笑著反問:“你覺得我處於什麼水平?”
男人也後退一步,打量夏溯。
“你將成為我不容小覷的對手。”
夏溯的笑容愈發燦爛:“我很期待。”
男人思考了一瞬。
“很好,那我便成為一名角鬥士。”
夏溯對他燃起了非凡的興趣。日子又變得有盼頭了起來。她本來想提醒一句,角鬥士屬於高風險高回報,血性與殺戮不可避免。但當她真的望進他的黑眸時,夏溯知道他的生命早已飽含血液。
夏溯想的的確沒錯。他遵循自己的過往和本質,尋到了角鬥場。
夏溯說:“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安靜了。安靜的仿佛不曾擁有姓名。
“安咎是我的姓名。”
“很高興認識你,安咎。我是夏溯。”
夏溯帶著安咎去見了憲司。憲司見是夏溯舉薦的人,於是很快就給安咎安排了第一場角鬥。夏溯特地去觀看了。
安咎果然沒讓她失望。
比賽剛開始,雙方入場,安咎走到場地四分之一處時就不再動過。對手朝他步步逼近,他還是不曾挪動一根手指。對手猛地打向安咎,安咎還是不曾有任何動作。
安咎的對手倒下了。就在碰到安咎前的最後一秒,夏溯看到了。安咎單手握上刀柄,一道淩厲的白刃乍現,是夏溯此生從未見過的純白。
安咎手握刀柄快速下壓,劃過對手的腳腕。血液噴湧,對手瞬間砸向地麵,腳腕上出現兩道細長的血口。當對手倒地發出悶聲時,安咎已經重新站定,就像腳下哀嚎的對手跟他沒有關係一樣。隻有夏溯看清了他的動作。
他站的靜然,如同月光下的蘆葦。
但夏溯並沒有著急讓憲司幫自己和安咎安排比賽。她要安咎一步步爬到角鬥場的最高層,再讓他品嘗難能可貴的失敗。
安咎不負眾望,在兩周內打遍了現役的所有角鬥士,向夏溯發起了挑戰。在這期間,安咎不曾缺席夏溯的任何一場角鬥。他甚至跟著夏溯去到了肆星,認識了滅琅。
這一天終於到來。夏溯和安咎早早等在休息室。
夏溯和安咎一同入場,這是一場沒有觀眾,亦沒有喧囂的角鬥。
整個偌大的角鬥場隻有夏溯和安咎二人。夏溯甚至能聽見安咎的呼吸聲。
夏溯總覺得安咎變了一副樣子。與初見時截然不同。素色袍子籠蓋住不過分健碩的**,麵龐不再有任何瘦弱的痕跡,五官像是一個個久經清風吹打出的石塑。
“我注意到你有來看我的每場角鬥。”
安咎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沒有人宣布開始,兩人不約而同,同時向對方發起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