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嘉年華的時長為兩日。第一日供城邦間聯手慶祝,第二日是永刑彌賽亞的角鬥賽。
第一日,夏溯,傑克,和安咎決定前往其他沒去過城邦,包括母巢,流浪胃都,時沙聖壑。
時沙聖壑的重力紊亂,城邦由反重力浮島和重壓山溝組成。
夏溯走在連接城邦間的鎖鏈上時,就聽見了時沙聖壑中傳出的歌聲。悔恨嘉年華中時沙聖壑的居民會將不同的金屬顆粒,或者自然顆粒拋起,讓他們隨著紊亂的重力形成風暴。再大聲歌唱。感謝重力和時間給予他們的生活。
時沙聖壑中最寶貴的財產之一是一麵可以窺視未來的石壁。
“窺視未來?這種能預知未來的物體真的存在?”
安咎說:“是的。但回廊中並沒有記載石壁的由來。”
夏溯十分好奇:“那生物豈不是可以預知未來再將其改變,這不就亂套了嗎?”
安咎點了點頭:“按理來說講時沙聖壑完全可以把握這個機會發展成宇宙中最為強大的存在。但是回廊中有記載所有嘗試觸碰或研究石壁的生物全部死亡。”
“回廊中的石碑是這樣明確記載:石壁極有可能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它不允許任何生物與未來產生關聯。窺視是它願意給予的最大限度。”
“很多生物願意一擲千金隻為了窺視未來的自己。這甚至成為了時沙聖壑的一個重大經濟來源。隻有在悔恨嘉年華期間,石壁才會向大眾開放。”
夏溯看安咎對薩迦羅斯了解頗深,調侃道:“你其實是薩迦羅斯的土著生物,來地球監視人類?”
安咎說:“你看我長得像嗎?”
夏溯笑著搖頭。
“所以你們想去看看嗎?”
夏溯問。
“你想去的話就走吧。”
傑克看出了夏溯的期待。
三人毫不費力地找到了石壁的所在地。石壁身處時沙聖壑壓力最大的溝壑中,此時被圍的水泄不通。夏溯走下階梯,率先響起的,是音階。來自時沙聖壑的半透明爬行生物,棱爪,撐起一截截台階,供生物行走。踩下的每一步,都會撥動棱爪的鱗片,發出空靈的碰撞聲。
棱爪的身體太過輕盈,因此漂浮在時沙聖壑的洞穴裡生活。它們的四肢可以抓住氣體中最為沉重的粒子,將其織進鱗片增重。常用於建築,或者運輸。
夏溯三人排了許久,終於等到了他們。夏溯停在了石壁前。
傑克對未來的自己不感興趣。他清楚自己的結局,要不然是作為雇傭兵苟且一生,要不然就是死在角鬥場裡。傑克驚訝於夏溯和安咎的到來。他好不容易觸及了一點光明,怎可能願意再麵對黑暗。
夏溯與石壁麵對麵站著。石壁是由兩條沙石柱撐起的橢圓形石塊,和普通黃棕色的沙石沒什麼區彆。
石壁中起初什麼都沒有。夏溯的呼吸不知不覺停住了。視線中顯現出一片深藍。黑夜推動一道道波瀾,形成一片湖泊。一塊若隱若現的礁石被湖水反複衝刷。礁石被腐蝕的不成樣子,布滿窟窿。
夏溯並沒有看到自己。不等她進一步觀察,石壁中的景象消失了。夏溯不解的退到一旁,看著安咎走上前。其他人無法看到彆人的未來。
傑克看夏溯失神的站在原地,俯身碰了一下夏溯的肩膀。夏溯回過神,看傑克很快收回手,肩膀感受到的力度如同幻覺般輕。
夏溯微笑著搖頭。
安咎很快從裂縫麵前返回,他看起來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夏溯和安咎都沒說自己看到的景象,傑克也沒有主動問,三人隻是默默前往反重力群島。
每屆悔恨嘉年華時沙聖壑都會和母巢聯手,在反重力群島上舉辦悖論鬥獸賽。
母巢是一座極度崇拜生殖的城邦。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繁衍,搭配不同的基因,從而快速進化,在角鬥場中占據一席之地。時沙聖壑和流浪胃都隸屬於母巢。
悖論鬥獸賽利用被稱之為臍的生物,克隆出參賽者一天前的**。參賽者在比賽前一天會前去母巢,臍會用透明的腹部包裹住參賽者,把他的肉身和想法複刻。
參賽者將與一日前的自己對戰,殺死昨日之我,便可以把失敗者的腦髓挖出,獲取品嘗載有記憶的腦細胞的機會,重新體驗自身過往最幸福的時刻。如果昨日之我戰勝了今日之我,昨日之我會因為悖論原因而腐爛。
兩個一模一樣的生物站在八角籠中,相互對峙。他們的身體長滿黃沙色的羽翼。羽翼中藏有時間殘影,在被攻擊時自動回溯到五秒前的位置。
夏溯扭頭問安咎:“你覺得昨日還是今日會贏?”
安咎思考後,回答:“我壓今日。今日之我必定更為鋒利。”
夏溯又問傑克:“你呢,傑克?”
傑克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八角籠中。
“我壓昨日。今日之我往往更加自負。”
夏溯說:“要不要賭點什麼?下次角鬥賽的獎金怎麼樣?”
傑克和安咎沒有拒絕。
安咎問夏溯:“那麼你呢?你壓誰?”
夏溯早就想好了答案:“我壓今日。”
“原因呢?”
“昨日之我會恐懼腐爛和被啃食的未來。今日之我不會。”
昨日和今日的戰鬥開始。
他們奮力用嘴和爪子攻擊對方,分成兩叉的舌尖吐露在外,分泌著粘液。雙方在八角籠中變換著位置。最後,依舊是今日之我勝出。他用尖銳的牙齒割開昨日之我的頭骨,吸食著腦殼裡的腦髓,回味著往日最為幸福的時光。
觀眾席上,夏溯好奇道:“你們會想和昨日之我角鬥嗎?”
安咎說:“無所謂。我有把握獲得勝利,今日之我必定比昨日之我更為鋒利。”
傑克簡短道:“我也無所謂。”
夏溯想象著與昨日的自己對戰的情景。
“我還是算了。與你們兩個對戰已經夠棘手了。”
安咎難得不再掛著毫無波瀾的表情,揚起嘴角:“謝謝你對我的認可。”
他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傑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傑克也看向安咎:“我可不什麼君子。不過我也沒準備賴賬。下次角鬥賽的獎金是你們的了。”
傑克冰冷的雙眸中好像多出一絲笑容。
傍晚,深紅色的光斑交織在黑紫色的天空中,整顆星球仿佛被一張腐爛的肉薄膜籠罩。夏溯,傑克,和安咎再次走過滾燙的鎖鏈,前往流浪尾都。
流浪胃都的前端是集市,肉腥味夾帶著炙烤的香味飄浮在空中。此時正值進食時段,密密麻麻的生物弓著腰,在街道上啃食著手裡的食物。夏溯三人還未嘗試過薩迦羅斯的食物,於是走到了吆喝聲最大的攤販前。
咕咕冒泡的岩漿被封在鐵板下,上麵烤著不同的肉類,還有顏色怪異的植物。集市附近有好多升降運輸的繩索,方便於商販直接從環形城邦下的岩漿池獲取岩漿。
安咎一吸氣,一股濃烈的香料味直衝鼻腔。
突然,一顆長著藍絨的腦袋湊到了安咎跟前。
“一看你們就不是本地人。我極力推薦薩迦羅斯的名菜,高溫燜碳肉丸,我的手藝可是在整個流浪胃都裡數一數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