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誌筠最近過的很愜意。
牙行最近一個月掙的錢,都能比得上去年一年了。
之前去天香閣的時候,自己還覺得有點肉疼,如今是完全沒有感覺。
昨晚上在一個琴棋書畫都俱佳的姑娘房裡留宿之後,彭誌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神清氣爽的出了天香閣的大門,彭誌筠坐上了正在等候自己的馬車,往西市的鋪子而去。
今天又是一個豔陽天啊。
不過,馬車還沒有進入西市,就被一個急匆匆的夥計給攔下來了。
“彭掌櫃,大事不妙啊。”
夥計是在西市口等了好一會了,看到自家掌櫃的馬車來了,就趕緊上前攔住了。
“慌慌張張的,你乾什麼呢?”
彭誌筠還在回味著昨晚的XiaoHun景象,正是精彩處,卻猛地被人打斷了,語氣自然有點不善。
“就在今天早上,長安城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奔馳馬車行,專門售賣四輪馬車,聽說好多人都去買了。”
彭誌筠不滿的瞪了一眼夥計,“就為了這點事,你就慌慌張張的?長安城哪天不得有一些新的鋪子開張?”
昨晚喝了不少燒刀子,彭誌筠的腦袋現在還有點疼。
“不是啊,掌櫃的,這次不一樣。那奔馳馬車行賣的四輪馬車,價格隻要十貫錢,就在半個時辰前,已經有一些其他坊的牙行要把馬車退還給我們啊。”
“嗯?有人想退貨?”
彭誌筠總算是提起了警惕心,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就為了那什麼奔馳馬車行的四輪馬車,就有牙行要來退貨?四輪馬車賣的再便宜,又有什麼用?誰會用啊?”
看到自家掌櫃的還心存僥幸,那夥計都快要哭了。
自己早上可是親眼目睹了奔馳馬車行的巡街,也見證了四輪馬車在自己麵前輕鬆的完成轉向。
再看到車上滿滿的蜂窩煤,裝載量絕對比二輪馬車多了一倍不止。
這就算了,可看看人家幌子上寫的東西……
雖然自家不識字,可是人家一直在吆喝啊。
什麼不滿意三天包退,三個月內免費保修,開業前三天購買贈送鯨油潤滑脂……
這是妥妥的要火的節奏啊。
“掌櫃的,我覺得您還是親自去奔馳馬車行看一看,儘早的作出決斷。遲則生變啊!”
夥計是彭家的家奴,一門心思都在為彭家的前途考慮。
畢竟,彭家要是完了,自己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
城南馬車行的後院,一架嶄新的四輪馬車安靜的停靠在那裡。
不過,周圍的環境卻是一點也不安靜。
韋思仁已經接到了消息,趕了過來,跟韋寶一起站在院子裡頭,看車行的匠人分析確認這四輪馬車的優劣。
“郎君,基本上確定清楚了,這奔馳馬車行的四輪馬車,跟以往的四輪馬車,主要有三個區彆。”
一名上了年紀的匠人,很是認真的趴在馬車下麵,好好的端詳了一番,基本上就有了答案。
其實,像是這個年代的四輪馬車,它的結構是怎麼樣的,基本上是沒有辦法保密的。
總共就是那麼些東西,一眼都能看到,還怎麼保密?
當然,你能看到,並不表示你就能做出來。
“哪三個區彆?”
韋思仁滿臉陰沉,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冰冷。
“第一,它的四個車輪不是一起放在車架上;第二,它的車軸是鑄鐵製成,並在車軸兩端安裝了一個很特彆的機構;第三,這馬車多了一個機構,拉上之後能夠在停車的時候卡住車輪,讓馬車更快的停下來。”
老匠人也不敢倚老賣老,一口氣把自己確認的結果說了出來。
其實,哪怕是不用他多說,韋思仁和韋寶基本上也能看出這些區彆。
隻不過,如今聽了老匠人的話,心中更加確定了而已。
“這四輪馬車,就是因為四個輪子不在一個車架上,就把轉向困難的問題解決了?”
韋思仁覺得這個答案有點荒謬,就這麼簡單?
為何之前韋家的匠人就沒有想到呢?
“郎君,確實如此,我剛才也試著駕駛過了,轉向雖然不如二輪馬車靈活,但是確實也沒有什麼問題。”
老匠人實話實話,不敢添加太多額外的評論。
“這麼說來,我們要製作四輪馬車,應該也很簡單咯?”
韋寶在一旁問道。
單單一個上午,他就感受到了四輪馬車給自己帶來的影響。
往日裡門庭若市的城南馬車行,今天上午居然一架馬車都沒有賣出去。
隻要不傻,都知道這個時候要怎麼辦了。
反正這個年代又沒有什麼專利權的說法,奔馳馬車行的四輪馬車受歡迎,自己也生產就是了。
“掌櫃的,製作是可以製作的,但是我們製作的四輪馬車,估計跑不了人家那麼快,車軸也不一定有人家那麼耐用,甚至載重也會低一些。”
雖然知道自己的話並不是掌櫃的希望聽到的,老匠人還是老老實實的提醒了。
這要是等到自家的四輪馬車生產出來了,自己再說這些問題,指不定掌櫃的以為自己是在坑他呢。
那可就麻煩了。
“嗯?為什麼會如此?”
韋思仁心裡麵已經認可了韋寶提出的模仿製作四輪馬車的方案,沒想到卻是聽到了這麼一個不好的回答。
“郎君,區彆就在這車軸兩端的特彆機構上麵,有了這個東西,車輪的旋轉就變得非常輕便,能夠節約不少的馬力。並且塗抹了鯨油潤滑脂之後,更是讓人感受不到它的磨損。”
老匠人怎麼說也是在韋家的馬車作坊裡麵乾了幾十年,對於眼前的這架四輪馬車的好壞,還是看的很清楚的。
“你說的是軸承吧?我剛剛去買馬車的時候,奔馳馬車行的夥計似乎專門介紹過這個東西。他們還提醒各個車夫,不要隨意拆卸這軸承,否則他們不再負責馬車的保修。”
韋寶身後,負責去奔馳馬車行購買四輪馬車的夥計,站了出來,小聲的補充了一句話。
“軸承?”
老匠人忍不住跟著念了一句,“這個詞還真是貼切,這個機構正是在車軸上承受車架重量的機構呢。”
“怎麼,這個軸承很難製作嗎?”
韋思仁一臉不滿的看向老匠人。
韋家的馬車作坊,是長安城最大的,甚至可以說是大唐最大的馬車作坊。
如今,彆人製作的馬車,居然有東西是自家無法製作的,這怎麼能夠接受?
自己每個月發了那麼多工錢給他們,都打水漂了嗎?
“郎君,這個能不能做,我不敢肯定。但是這軸承看上去是精鋼製作而成,我們馬車作坊裡麵,基本都是木匠啊。”
……
一場秋雨一場涼。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降雨,長安城一夜之間進入到了冬天模式。
而更加寒冷的,則是二輪馬車的銷售。
退車!
退款!
不少囤積了二輪馬車的牙行,紛紛找到自己的上家,想要退掉手中沒有賣出去的馬車。
而最近剛剛買二輪馬車的車夫和商家,也紛紛想要退車。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不管是城南馬車行,還是彭誌筠的牙行,都沒有給任何人退一文錢。
自己手上都還積壓了好多馬車沒有賣掉,怎麼可能給你們退?
當初馬車漲價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退回來重新買啊?
眼看著二輪馬車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幾乎一架也沒有賣出去。
韋寶也著急了。
韋家的馬車作坊旁邊,還存儲了幾百架馬車呢,這要是賣不出去,之前掙的錢,可就全部打水漂了。
更要命的是,作坊裡還有大量的半成品呢。
降價!
再降價!
這幾乎是城南馬車行必然作出的選擇。
“郎君,我們已經降了三次價格了,如今,八貫錢一架的馬車,隻要五貫錢就能買到,再降,我們就得虧本了。”
韋寶一臉便秘的表情,站在韋思仁身旁彙報著鋪子裡近幾天的情況。
“降價也賣不出去嗎?”
韋思仁這些年都是順風順水的過貫了好日子,長安城裡,但凡是亮出韋家的牌子,基本上什麼事都搞得定。
哪怕是碰到一些勳貴世家,看在自己堂姐在大明宮中的穩固地位,也會適當的退讓一下。
哪知道,自己今天要砸在楚王手中。
奔馳馬車行背後的金主是誰,以韋家的能量,自然是開業當天就調查清楚了。
“按理說,降價之後是可以賣出去的,剛開始也確實多了一些谘詢的人,可是……可是……”
韋寶仿佛想到了什麼,臉露猙獰之色。
“可是什麼?”
“那個奔馳馬車行,是鐵了心不給我們活路啊。我們降一貫錢,他們就降一貫零一百文錢,我們降兩貫錢,他們就降兩貫零兩百文錢。如今,一架四輪馬車,隻要六貫又七百文錢就可以買到了。”
韋思仁聽了,眉頭一皺。
楚王李寬,長安城裡沒有聽說過的估計沒有幾個。
之前,跟在楚王府後麵,韋家也沒少掙錢。
單單鯨油蠟燭一項,每年就能給韋家帶來上萬貫錢的利潤。
雖然之前雙方在登州府有所交手,可是誰也沒有把這事放在台麵上。
沒想到,這一次楚王府居然衝著韋家最核心的產業來了。
“那個奔馳馬車行的掌櫃的是誰?你有約他出來談一談沒?”
韋思仁想了想,覺得對方這樣針鋒相對的做法,似乎跟以前李寬以前的行事手段有點不大一樣。
莫非,這是奔馳馬車行的掌櫃在自作主張?
楚王府的各個作坊掌櫃的權利是很大的,這個情況,韋思仁很早就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