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數到四千三百的時候,李寬總算是放棄了。
這梧桐樹下螞蟻搬家,還真是熱鬨啊。
自己數了這麼久也沒有數清楚到底有多少隻螞蟻。
“方使君,你是什麼時候來鄂州上任的?”
“楚王殿下,下官是貞觀十二年春來到鄂州的,算算時間,如今都已經過了兩年多了。”
聽到李寬開口說話,方偉輕呼了一口氣,連忙回答著問題。
“聽你口音,似乎是河北人士?”
“沒錯,下官是冀州人,在到鄂州上任之前,從未到過江南。”
李寬和方偉看似很平常的在那裡寒暄著。
“鄂州的地界,琅琊王氏的勢力很大?”
突然之間,李寬將話題猛地轉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楚王殿下,豈止是大。不客氣的說,這鄂州府,下屬的各個縣裡頭,各個縣令和縣丞、縣尉,有一半都是王氏的門生故舊或者家中子弟,其他的也基本上都跟王家沾親帶故。也就我這個刺史跟他王家沒有任何關係。”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這個機會。
方偉一點也不肯錯過。
“其實下官剛來鄂州的時候,跟王家的人處的也挺不錯的,他們給下官送來城中豪宅,配備了美人奴仆和各種豪華用品。隻要下官以後對王家在鄂州府的事情抱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就可以過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日子。可是,我們都好了,朝廷就不好了啊。”
方偉看到李寬在認真的聽著自己的話,心中更是堅定了借此機會搬到琅琊王氏在鄂州府的勢力。
“楚王殿下,這鄂州地處交通要道,按理來說也算是占據了天時地利”,哪怕是比不上揚州城,也不應該差太多。可是,如今城中的主要商鋪,基本上都被哪個許佳給霸占了,江夏百姓稱他為許半街,因為城中商鋪雲集的那條街道,半條街的鋪子都是他的。而這個許佳,其實就是江夏縣令王峰扶持起來的一個代理人而已,最終這些利潤,八成都是進了王氏的庫房裡頭。”
“如果他王家隻是多開了幾家鋪子,那也不算什麼。偏偏他們狼心不足,總是將手伸向普通的百姓身上,不說之前,單單我到了鄂州之後,被明裡暗裡兼並的良田,就至少有兩萬畝。而去年朝廷劃撥糧草支持鄂州推廣南洋水稻的種植,更是從雲中都督府和關中道遷移了幾千人手來到鄂州……”
方偉絮絮叨叨,就像是一個話癆終於找到聽眾一樣,將這兩年來以王峰為首的琅琊王氏在鄂州城的各種惡行給說了個通透。
顯然,他為了這一天,可是沒少做準備。
許多事情,他甚至都能拿出證據出來。
侵占良田、強搶民女、欺行霸市、坑蒙拐騙,王氏子弟在鄂州城氣焰十分囂張。
甚至可以說,江夏城裡,百姓有案不敢報、有冤無處申。
李寬雖然覺得方偉的口中免不了有一些添油加醋的嫌疑,但是那個王胖子居然乾了如此都的惡事,倒著實出乎他的意料啊。
“行,本王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李寬知道自己準備出手對付的王峰不是冤死鬼,就沒有興趣在一條一條的聽方偉在那裡羅列琅琊王氏在鄂州城的罪行了。
方偉:??
楚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正說到興頭上的方偉,卻是有點沒有搞清楚李寬的態度。
不過,李寬已經在逐客了。
這一點,他還是看出來的。
“楚王殿下,那下官先告退了。”
方偉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口,顧盼盼就忍不住出聲,“太可惡了,這琅琊王氏,簡直就是壞了我們江南名門望族的名聲。虧我在揚州城的時候還跟他們家族的子弟有來往,還真是瞎了眼睛了。”
作為江南顧家下一代的核心人物,顧盼盼自然是知道琅琊王氏的,甚至顧家的一些旁支,跟琅琊王氏還有姻親關係。
事實上,天下的主要幾個大世家之間,基本上都有姻親關係。
甚至為了保持著所謂的貴族傳統,這些大世家是恥於與其他諸姓為婚,主要以世家間內部通婚為主,以保證血統的純正。
所以,你會發現太原王氏的子弟跟清河崔氏的子弟坐在一起的時候,東拉西扯的,總是能夠扯上一些親戚關係。
範陽盧氏和滎陽鄭氏之間也是一樣的。
“這天底下,總有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陛下屢次安排黜陟使巡視天下,不就是為了最大程度的避免這些事情的發生嘛。”
雖然王家的做法有些超出李寬的意料,但是細想一想,也就理解了。
或者說,正因為琅琊王氏的子弟,如今做事越來越沒有底線,最終曾經在晉朝時期,雄霸一方的琅琊王氏,慢慢的淡出了世人的視野。
“王爺,那屬下就去安排一下,晚些時候讓君買護衛著您去江夏城中走動走動?”
王玄武知道李寬今天為何要見方偉,如今已經確定江夏縣令王峰一幫人作惡多端,栽贓他們謀刺親王也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
“去吧,這事適合快刀斬亂麻,扯得太細了沒什麼意義。”
李寬如今考慮的是到時候要把王峰這個家夥,還要他身邊的那一幫人送到哪裡去。
如今東海漁業在海外不斷的興建各種補給點,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把這些人流放幾千裡,甚至直接給搞到澳洲去為大唐征服土著也不是不可以。
再不濟,南洋那麼多島嶼,也可以找幾個有價值的來安置這些罪犯。
安土重遷,普通的良家子弟,很少有願意下南洋的,之前房遺愛可是沒有少在自己麵前抱怨人手不夠用呢。
說不準,自己以後可以多處置一幫違法亂紀的家族,把他們全部流放到南洋去。
這些人,再怎麼爛,也比那些胡人蠻夷要強吧?
好歹還是唐人呢。
當初大英帝國不也是把那些罪犯給扔到澳洲去,結果取得了意外的收獲嘛。
李寬沒有在梧桐樹下繼續待太久,抬頭看了一眼,太陽還正在當空照呢,他便帶著席君買和一對護衛,上街去等著被刺殺了。
王峰,你不跟本王講規矩。
那我也就不需要用規矩的手法來對付你了。
琅琊王氏,就當做是自己對付世家的一塊墊腳石吧。
李寬臉上露出一股微笑,雙手背靠在後麵,走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