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郎君您說的對!但是麻的種植沒有棉花省事,也不適合在草原上種植。像是亞麻,它適宜溫和涼爽、濕潤的氣候環境,你把它放在朔州,雖然不至於種死,但是根本長不好。
並且亞麻要想出麻多,最好就是在氣溫變化不劇烈,晝夜溫差小的地方種植,而卻出苗到開花的時候,雨量還得多而均勻。哪像是棉花,整個朔州北部,廣袤無邊的草原,都是非常適合生長。”
但凡是種植了棉花的人家,大部分都曾經也或多或少的種過麻。
王峰作為太原王氏負責棉布的管事,自然也對麻的情況很熟悉。
“既然如此,那就降價吧。那範陽盧氏,跟蕭家聯手下南洋之後,一直不想我們介入到海貿之中,屢次給我們施加絆子。我要是沒有記錯,範陽麻布鋪子是長安城最大的麻布鋪子,範陽盧氏,是大唐最大的麻布商吧?”
彆看五姓七望之間,通過各種各樣的聯姻,已經綁在了一起。
但是彼此之間的競爭,卻是一點也不少。
像是太原王氏跟範陽盧氏,關係就一直不算太好。
如今能夠讓自家的棉花取得先機,又能打擊範陽盧氏,王傑自然是喜聞樂見。
“是的,當初在楚王府羊毛線的衝擊下,範陽麻布鋪子著實遭遇了巨大的危機。不過羊毛衣不適合天氣熱的時候穿,所以麻布的市場很快就穩定了下來,範陽麻布鋪子還是牢牢的坐在了大唐最大麻布商的位置上。這一次,楚王府沒有乾成的事情,我們卻是可以試一試!”
王峰自然希望太原王氏的麻布能夠名聞天下,那時候他這個掌櫃在太原王氏內部的話語權,也會上升不少。
“那就開始鋪貨,明天就按照去年一半的價格售賣。我們不僅在棉布鋪子裡售賣,大唐交易中心那裡也不能放鬆。”
王傑在長安城待的時間不算短,自然知道大唐皇家交易中心在商業交易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郎君您放心,展示的樣品早就送到了交易中心的鋪子裡了,明天統一開始售賣。這一次,我們要讓大唐感受到棉布的新氣象。”
王峰胸有成竹的說道。
這一次,自己做的是利國利民的事情,讓棉布的價格下降,讓更多的人能夠買得起棉布,王峰心中從來沒有這麼滿足過。
……
大唐立國已經二十五年。
撇開武德年間,乃至貞觀前幾年不說,單單最近十年,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百姓們的收入,雖然沒有人去統計過到底翻了幾番,但是從東西兩市以及交易中心每年不斷上漲的交易規模,就能看出來大家收入的變化。
商業很繁華,必然意味著有許多的人口袋中有閒錢。
雖然上個月被突如其來的暴雨襲擊了一頓,上長安城損失慘重。
但是在朝廷的有力賑災措施麵前,大家很快就恢複了生活的期望。
隻要有希望,對未來有信心,大家就敢消費。
相反的,哪怕是口袋裡有再多的錢財,大家也要捂著存著,留著應急。
“二郎,今年我們麻布鋪子的銷量,估計可以創新高。單單前麵十個月的銷售額,就已經趕上去年前年了,價格甚至穩中有升,上漲了半成呢。”
盧安滿臉笑容的跟盧宣彙報著鋪子裡的情況。
作為範陽盧氏的嫡次子,盧宣常年待在長安城,又是國子監祭酒孔穎達的弟子。
雖然自身沒有什麼官職在身,但是交遊卻是非常廣闊,每個月花費的錢財也不在少數。
而自家的麻布鋪子,就是盧宣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當然,很多的收入都是通過麻布鋪子的掌櫃盧安的各種操作之後,才到了盧宣手中。
否則,哪怕是盧宣,也不能隨意的支取麻布鋪子賬上的錢財。
“真的?那實在是太好了!百香閣最近新來了幾個姑娘,風頭之盛,完全蓋過了如夢姑娘,我手頭上正好有點缺錢呢。”
盧宣作為範陽盧氏嫡次子,雖然地位很是高貴,但是家中的財產卻是基本上沒有他什麼份。
嫡長子繼承製,這是各個世家嚴格執行的一套繼承體製。
彆看是同父同母的嫡子,老大和老二之間的待遇差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單單跟蕭鍇對比一下,盧宣心中就想哭。
盧家和蕭家聯手組建商隊開展海外貿易,盧宣作為盧家的窗口經常跟蕭鍇這個蕭家的嫡長孫溝通,對於彼此之間的情況可是一清二楚。
“二郎,經過這幾年的整合,我們盧家已經牢牢的掌控了長安城的麻布售賣,甚至整個大唐的麻布價格,都由我們說了算。隻要稍稍把價格往上提一點點,就足夠你去無數次的百香閣了。”
雖然盧宣隻是嫡次子,但是要搞掉盧安這個掌櫃,卻是很簡單。
所以盧安倒是看得很透徹,牢牢的保住了盧宣的大腿。
誰讓他是範陽盧氏在長安城中身份最尊貴的人呢?
“馬上就要到年底了,很多人都喜歡在年底給家中添置一些衣裳;再加上這幾年我們的麻布被廣泛的製作成麻袋,需求其實一直很旺盛。彆說價格上漲一點點,就是上漲個一成,也是很正常的嘛。”
盧宣對盧安也是很了解了,知道他口中的一點點,那是真的一點點。
盧宣自然不滿足這“一點點”的額外收入。
畢竟,要維持他長期出入各個青樓,享用最好的美酒和綠茶,需要的花費可不是“一點點”。
“二郎,我試一試,爭取在年底把價格上漲一成!”
盧安麵露難色,不過還是咬咬牙同意了。
“這就對啦,你看這鋪子裡頭,人來人往,生意好的不得了啊。”
盧宣站在麻布鋪子的二樓,看著樓下熱鬨的場景,就像是在看一個個移動的銀幣。
……
有句話叫做“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這些年,楚王府的各個作坊和商鋪頻繁搞出各種促銷活動和宣傳措施,其他商家腦子又沒有鏽透,自然有樣學樣的模仿。
反正宣傳推廣措施這種東西,大唐皇家專利局又不會接受專利申請。
“賣報!賣報!新鮮出爐的《大唐日報》,一文錢一份,買不了受騙,買不了吃虧!”
“大新聞,重大新聞!太原王氏棉布平價賣了!”
“價比全城,史上最便宜的棉布來了!”
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傳來一陣陣的叫賣聲。
很顯然,王傑是讓人去《大唐日報》上麵打廣告了。
作為一種效果非常好的推廣措施,去各個報紙上打廣告,已經成為了長安城各個商家常用的措施。
這也讓《大唐日報》、《長安晚報》和《渭水日報》這些報社迅速的扭虧為盈。
彆看這些報社的報紙厚度已經從最開始的一大張變成了現在的三大張,但是售價卻是一文錢都沒有上調。
雖然這幾年大唐的造紙技術和印刷技術也在不斷的進步,但是進步的速度絕對沒有到成本下降到原來三成的地步。
很顯然,這些報紙單單看印刷成本的話,絕對是虧錢的。
結果人家不僅不虧錢,反而能夠掙大錢,就是因為有廣告。
“大哥,這是今天的報紙,你快看一看。”
杜府之中,杜荷剛剛出門,卻是很快又回到了府中。
“你說的是太原王氏棉布價格大降價的事情吧?”
杜構很是淡定的看了一眼杜荷手中的報紙,顯然是他剛剛已經看過了。
“是啊,這幾天我都在棉布作坊裡忙碌,眼看著第一批棉布即將上市,現在太原王氏卻是跳出來攪局,這是在砸我們大家的飯碗啊。”
杜家剛剛在歸義坊跌了個大跟頭,眼下最看重的就是河東道的棉花收益了。
按照之前的推測,哪怕是今年的棉布價格不如去年,杜家也能掙個幾萬貫,甚至十幾萬貫回來,妥妥的占據著杜家最主要收入來源的位置。
還是沒有之一的那種。
“棉布的成本如何,你也三番五次的核算過。那太原王氏說是評價售賣棉布,其實裡麵至少還有三五成的利潤。我們雖然種植規模不如他們,按照他們現在的售價,也不至於虧錢,頂多就是少掙一些而已,慌什麼慌。”
“大哥,這可不是少掙一些錢,這至少是幾萬貫的損失啊。”
杜荷有點搞不懂自己大哥怎麼還能這麼沉得住氣。
幾萬貫啊!
哪怕是杜家家大業大,也沒有辦法直接拿出幾個幾萬貫出來。
“在今年以前,麻布基本上占據了布匹一半得市場,羊毛線相關的東西占據著三成左右,棉布和絲綢等其他的加起來也就兩成左右。要說擔心,最該擔心的不應該是那些麻布商嗎?我們坐在那裡看戲就行!”
杜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