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勞牛運輸隊下屬的作坊生產出了發動機樣機，這個消息很快就從作坊城中傳開來了。
“師父，我聽說勞牛運輸隊的那幫人搞出來的發動機跟我們的不大一樣。
但是人家偏偏能夠順利的完成點火試驗，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這個發動機設計有點問題呢？
要不然怎麼會一直都沒有辦法順利的把樣機製作出來。”
觀獅山書院化學院裡頭，練誌堅有點不開心的跟饒永祥在那裡說著話。
明明發動機這個東西，是觀獅山書院最先提出來的。
就連這個結構圖以及對各個零件的要求，都是練誌堅參與到裡麵進去設計的。
但是偏偏最先搞出成果的卻是其他的作坊。
這讓練誌堅感受到了一絲的難堪。
“在沒有看到人家樣機具體的情況之下，還不能下這個結論。
甚至我覺得我們的發動機，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他的理論結構，我們都是組織專門的人員進行過多輪的驗證的。
隻要各個零件都能達到設計的要求，肯定是能夠正常的運轉起來的。
現在比較麻煩的就是我們對零件的設計要求比較高，好多作坊生產不出我們需要的零件。
或者說他們生產出來的零件不能滿足發動機的使用要求。
這是我們的發動機樣機一直都沒有辦法順利的製作出來的重要原因。”
饒永祥倒是沒有像練誌堅那麼悲觀。
自己這邊的研究方向明顯是沒有問題的，隻不過想樣機出來的時間比人家晚了一點而已。
按照他原本的估計，要到明年的時候，發動機樣機才能順利的製作出來，在後年的時候再開始進入量產。
但是現在人家就已經製作出了樣機，如果順利的話，指不定今年就會開始大規模的量產了。
這個事情，肯定會給觀獅山書院帶來壓力的。
“小道消息是勞牛運輸隊的那個荊木主持了發動機項目，然後在我們的構想圖基礎上進行了挺大的改動。
把我們原本需要的一些零件和功能都給取消或者改變了。
所以人家的發動機比我們的簡單，零件的要求也沒有那麼的複雜。
雖然我推測這會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發動機的性能，但是這肯定不是主要需要考慮的事情。
不管是什麼水平的發動機，隻要能夠順利製作出來，肯定都是能夠找到它的運用場景的。”
練誌堅研究發動機這麼長時間了，對於發動機的前景是絕對看好的。
不說其他的，單單發動機可以有希望替代各種馬車當中的馬匹，這個作用就是這麼形容都不為過的。
雖然大唐控製了鎮北道、隴右道等地，其實是不缺少馬匹的。
但是養馬比較麻煩啊。
一匹比較不錯的馬匹，一年下來花銷的錢財，絕對比一個壯年男子要多很多。
最關鍵的是你還得安排人員去照顧它，得有專門的馬廄。
更讓人覺得煩惱的就是馬匹數量太多之後，道路上的馬糞也是不可避免的會變多。
想象一下原本寬敞的朱雀大街，結果一輛輛馬車過去之後，馬糞到處都是的場景。
冬天的時候大家可能還沒有那麼直觀的感受。
到了夏天的時候，那個氣味，絕對夠很多人喝一壺了。
這也是發動機這個東西提出來之後，那麼多的書院和作坊都參與到其中的重要原因。
不是隻有練誌堅能夠看到發動機的這個作用，其他人也是不傻的。
要不然人家勞漢三的運輸隊搞的好好的，乾嘛要進入到發動機製作這種實業之中呢？
“你說的就是那個發動機的啟動方式吧？
那個荊木取消了不少的零件，直接使用一種看起來很笨的方式來啟動發動機。
這個消息在長安城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不過沒有看到實際的產品之前，我也不好評論太多。
但是人家能夠順利的把這個發動機運轉起來，至少說明荊木的設計思路是沒有問題的。
沒想到我們這些專業人士沒有完成的事情，人家一個運輸隊的管事卻是把它給整明白了。”
饒永祥之前顯然是對荊木不大了解的。
但是也算是聽說過這麼一號人物。
甚至當初荊木負責勞牛運輸隊的發動機製作項目的時候，饒永祥聽說了之後還覺得好笑。
發動機是你們隨便折騰幾下就能折騰出來的嗎？
現在好了，人家不僅折騰出來了，還比你更早折騰出來了。
這就尷尬了。
“師父，你說我們化學院組織一個參觀學習隊伍去勞牛運輸隊交流的話，他們願不願意接待呢？”
心癢癢的練誌堅，顯然非常想第一時間搞清楚對方的這個發動機，到底設計成什麼樣子。
雖然有各種各樣的信息流傳出來，但是這畢竟不是第一手消息，練誌堅對於這些東西也是將信將疑的。
並且一些消息傳來傳去，顯然是已經傳的變了樣子了。
“如果製作出這個發動機的是國子監或者渭水書院、曲江書院之類的機構。
那麼我們觀獅山書院過去參觀學習，他們大概率還是非常歡迎的。
這是他們露臉的好機會。
但是勞牛運輸隊是一個商業機構，人家存在的目的就是掙錢。
我們過去參觀訪問的話，他們首先就會考慮自己的技術會不會被我們學走。
到時候影響了他們掙錢。
所以我覺得他們大概率應該是不會接受我們的參觀申請的。
哪怕是真的讓我們過去了，也不見得會讓我們好好的研究一下他們的產品。”
將心比心，饒永祥覺得自己是一個作坊的掌櫃的話，對於自己新開發出來的產品，肯定是捂的緊緊的。
在沒有對外出售之前，肯定是不想讓彆人知道具體的情況。
作坊城那麼多的作坊，那種一家先研究出一個產品，結果另外一家掙了錢的事情，每年都有。
這就讓很多作坊的掌櫃對於自家技術的保護也都重視了起來。
一些核心的匠人，甚至都會被迫跟作坊簽訂一些協議，不允許你在一定的時間內跳槽去到自己的競爭對手那邊。
這根後世的競業協議也算是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了。
“如果我們去參觀，他們不願意接待的話。
《大唐日報》的寫手去參觀，他們應該是支持的吧？
到時候我混到報社的隊伍裡頭，遠遠的看一看也是行的。”
練誌堅很是不甘心的說道。
“如果你找一個比較普通的人去的話，這種事情的成功性是有的。
但是就以你自己的知名度，你覺得人家會不認識你嗎？
到時候被人家當場說出來，那就比較難堪了。”
饒永祥顯然是不支持練誌堅去搞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的。
在他的內心之中，他還是覺得自己研究的這款發動機才是最好的。
勞牛運輸隊那邊，哪怕是已經有了樣機，也不見得就是多好的產品。
或者換一句話說，哪怕人家的樣機現在就出現在他的麵前，饒永祥也是不屑於模仿的。
觀獅山書院要高的東西，都是原創性的。
彆人搞出來東西，讓他們去模仿，饒永祥是不願意的。
“如果這樣都不行的話，那就隻能先等著看看了。
我估計他們知道自己的樣機的信息傳遞開來之後，很快就會去大唐皇家專利署注冊專利。
或者是在《科學雜誌》上麵發表論文。
然後儘快的把成熟的產品推到市麵上來掙錢。”
練誌堅有點失望的說道。
不過，之後饒永祥再跟他聊了一下之後，練誌堅反倒是重新燃起了奮鬥的衝勁。
然後就一門心思的開始折騰自己的發動機項目了。
……
“孔祭酒，你注意到這幾天作坊城那邊的動靜了不？
有一個比較有意思的消息，我覺得我們國子監可能可以利用一下。”
國子監裡頭，司馬才章很是積極的來到孔穎達麵前商量事情。
“什麼消息？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孔穎達一聽就知道司馬才章一定是有什麼好建議跟自己商量了。
“那個勞牛運輸隊旗下的蒸汽機車作坊，之前都是在研究生產蒸汽機車。
後麵觀獅山書院發布了發動機的構想圖之後，他們就轉型開始研究生產發動機了。
就在前幾天，他們成功的生產出了大唐第一輛的發動機，並且順利的啟動並運行了幾分鐘。
雖然因為一些故障，這個發動機並沒有辦法立馬推向市場。
但是他們的研究進度明顯是高於其他作坊的。
特彆是觀獅山書院那邊，明明發動機是他們最先提出來的，但是最終卻是外麵一個作坊先把產品給製作出來了。
這是打觀獅山書院的臉啊。”
雖然司馬才章對於觀獅山書院的怨念遠遠比不上孔穎達。
但是能夠看到觀獅山書院丟人，他還是非常高興的。
沒辦法，誰讓觀獅山書院搶了國子監的風頭呢。
但凡是國子監的學員和教諭，就不可能跟觀獅山書院的關係好到哪裡去。
“還有這個事情？哈哈，太好了，這臉打的好啊。
作坊城那麼多的作坊，最好就是這樣的事情多搞幾單。
到時候讓觀獅山書院的人多嘗試一下被人打臉的感覺。
不過這個事情跟我們國子監有什麼關係呢？”
孔穎達聽了非常開心，不過有點沒有搞明白這個事情國子監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說是沒關係，那也是沒關係。
但是說有關係，也可以有關係的。
孔祭酒，我們國子監的格物學院，如今不也有人在研究那個發動機嘛。
雖然我們的進展不是特彆的順利，但是好歹也是在研究之中。
如果我們能夠跟那個勞牛運輸隊合作，把這個發動機給儘快的搞出來。
到時候我們隻要名，所有的利益都可以讓給他們。
我覺得這個合作，還是可以考慮的。”
司馬才章這話一出口，孔穎達就眼前一亮。
國子監作為大唐的公立學府，本身並沒有太大的掙錢壓力。
當然了，旗下要是能夠設立幾個能掙錢的作坊，那自然也是最好不過。
“你能具體說一說是怎麼一個合作方法嗎？”
“他們勞牛運輸隊雖然把這個發動機給研究出來了，但是他們的人員肯定也是比較緊張的。
特彆是掌握了格物學相關理論知識的人手，估計不會很多。
我們格物學院可以安排人員參與到這個項目，幫助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各種零件的改進和整體組裝的順利進行。
與此同時，我們兩家合作之後，這個項目也算是我們國子監的項目。
到時候我們可以找教育部申請相關的研究經費，這些經費，可以用在發動機的研究上。
相當於我們幫助他們出錢完成了相關的研究。
當然了，各種各樣的論文，署名方麵肯定要有我們國子監的教諭或者學員來署名，他們頂多就是關鍵人物可以留下署名權。”
很顯然，司馬才章的這個方案，就是國子監出錢出人，然後拿到發動機相關的論文的署名，獲得相關的榮譽，提高自己的名氣。
而勞牛運輸隊則是獲得實在的好處。
畢竟他們的專業人員，確實比不上國子監。
跟觀獅山書院相比，國子監的技術可能不算高，但是跟一般的作坊相比，人家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的。
怎麼說人家也是大唐曾經最大的官方學府，各方麵的影響力都還是在線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肯定會擔心我們掌握了技術之後，自己去開設一家作坊跟他們競爭吧？”
將心比心，孔穎達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沒錯，他們可能確實會有這方麵的擔憂。
不過我們可以通過契約來解除他們在這方麵的擔心。
甚至他們可以直接去大唐皇家專利署注冊相關的專利，這樣就不用擔心我們搶了他們的成果了。”
司馬才章過來找孔穎達的時候，顯然也是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了。
雖然他的方案不見得多麼的完美，但是聽上去至少感覺還是有可行性的。
“你可以先過去跟那個勞漢三談一談，如果能夠談攏的話自然是最好了。
如果談不攏，也看看他們有什麼顧慮，有什麼述求。
我們儘可能的解決他們的顧慮，滿足他們的述求。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重視發動機，那麼我們國子監要是在這方麵做出了成績出來。
哪怕是那個許敬宗再怎麼在教育部裡頭搞一言堂，也得乖乖的給我們發放經費。”
這種對於國子監來說明顯是有好處的事情，孔穎達自然不會反對了。
“沒問題，我現在就出發！估計這幾天找他們的人還不會少呢。”
……
“夫君，這是後天將要出版的最新一期《科學雜誌》，裡麵有一篇論文還是挺有意思的。”
太子府中，武媚娘拿著一本樣刊，興致勃勃的來到了李寬麵前。
作為觀獅山書院主辦的權威雜誌，《科學雜誌》每次在出版之前，都會提前擺放在李寬的麵前。
而不管自己多忙，李寬肯定都會抽空看一看。
哪怕是瀏覽題目，也會先瀏覽一下。
儘量避免上麵有一些特彆大問題的論文出現。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對於《科學雜誌》的權威性來說，是非常大的損害。
“哦？難道又有誰發現了什麼新的東西嗎？”
李寬放下手中的奏折，接過了武媚娘手中的雜誌，直接開始翻閱了起來。
“不是呢，這一次的論文裡頭，並沒有什麼新的金屬或者其他什麼被發現。
但是這個新型發動機相關的論文，我覺得頗有意思。
雖然這個發動機跟之前太子殿下您提出來的模型有點不一樣，但是我倒是覺得挺有前途的樣子。”
武媚娘的眼光還是非常厲害的。
什麼東西有前途，什麼東西沒有前途，她往往一看就能看得準。
這也是李寬很放心的把太子府的許多事情都交給她來處理的原因。
李寬聽了武媚娘的話之後，直接就翻閱到了發動機相關的那篇論文，然後快速的先瀏覽了起來。
“這個荊木的思路很不錯啊，手搖發動機對於現在的大唐來說，確實是更加實用的產品。
之前我提出來的架構，雖然能夠做到更好的性能，但是短時間內製作出來卻是比較有難度。
這個發明的意義，雖然比不上蒸汽機，但是也非常不凡。
我覺得《大唐日報》可以安排人過去專門的采訪一下勞牛運輸隊的相關人員。
然後在頭版頭條上麵報道一下這個發現。”
李寬很快就對論文中提到的這款發動機有了一個直觀的感覺。
這不就是跟後世農村裡頭長期大量使用的拖拉機很像嘛。
甚至在農村裡頭，一些運貨小卡車都還是使用手搖發動機。
很顯然，這是一款非常有前途的產品啊。
“他們的這個方案跟夫君之前提出的很不一樣，你就沒有任何意見？
我可是聽說觀獅山書院那邊，對於勞牛運輸隊的這個發明，可是頗有怨言哦。”
武媚娘歪著小腦袋，頗為調皮的看著李寬。
“我能有什麼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