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蜿蜒狹窄,隻能一人通行。
走在前麵的馮初晨靠邊站下,王嬸站在她身後。
而對麵的中年男人靠邊想等對麵的人先走,另三人也都駐足靠邊。
見他們靠邊站下,中年男人微點了一下頭錯身而過。
馮初晨見男人如此,也禮貌性地向他點了一下頭。錯身而過時,還能聞到男人身上的沉香味。
馮初晨對那個男人的印象非常好。
看氣勢和作派,他應該很有身份。卻能主動為小老百姓讓路,看到小老百姓為他讓路了,還會點頭表示感謝。
在封建社會,這樣的上位者實在不多。
馮不疾回頭看不到那些人的背影了,小聲說道,“姐,一看那人就是大官。”
“你怎麼知道?”
“我進京城看到過當官的,都沒有他氣派,也沒有他好看。”
“嗯,弟弟有眼光。”
下了山,馮初晨和王嬸先把馮不疾送回家,又牽著大頭去青葦蕩燒香。
青葦蕩陰氣重,不能帶歲數小又身體不子的馮不疾去。
青葦蕩外圍是一片濕地,長著一圈蘆葦,蘆葦很茂盛很高,隨風搖曳著。
為了便於進去,馮醫婆專門花錢請人在東南方向建了一座小木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蘆花如雪,隨風飄蕩。
……
從外麵看這裡很美,哪裡會跟亂墳崗聯係在一起。
二人一狗走過小橋,裡麵地勢略高又起伏不平,聳立著許多小土包,零星長著幾棵灌木和一些野草,草已微黃,一條半丈寬的溪流從西北邊蜿蜒穿過。
馮初晨一眼便看見東邊小土坡上有一棵梅樹,繁茂的綠葉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金光。
除了那棵梅樹,這裡的一切都透著蕭索和荒涼。
那就是大姑筆下最有生命力的梅樹。
馮初晨抬起頭,能遙遙看到九坡嶺。
在大姑心裡,這裡不是“亂墳崗”,而是她為那些無處可依的孩子找到的一處安居之所。
在這裡,孩子們能時時看到他們的“母親”,也不會孤單無助。
那條蜿蜒流過的溪流,是甘甜的乳汁,滋潤著他們……
馮初晨在裡麵繞了一圈,沒感覺到一點害怕,還給一個嶄新的小土包填了幾抔土。
這裡埋的是江金牛的孩子。
馮初晨最後站去梅樹前。
秋風很大,滿樹葉子在風中打著轉兒。有扛不過秋風的,飄飄蕩蕩落下。
梅樹下麵有一個小土包,上麵布滿石子、落葉,還長著幾株微黃的雜草。
這個小土包裡埋下的死兒年份應該很久了,或許比自己的年紀還大……
可憐的孩子。
這裡的所有孩子都可憐。若他們生在現代,百分之九十九都能活下來。
可惜生在這個時代。
馮初晨彎腰把小土包上的落葉和蘆葦絮撿下,拿出三支香,王嬸用火折子點燃。
馮初晨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拜了拜,插在地上,默念了一遍往生經。
願你們的亡魂得到安寧,願你們來生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