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瞬,香君又來到了太極殿前。
宮中,殺聲震天。
血色殘陽下,整個皇城已化作人間煉獄,到處都是屍體,都是廝殺的人。
斷裂的旌旗浸在血泊裡,折斷的箭矢與殘肢、碎甲鋪滿宮殿前的玉階。
顧亭雪身上穿著黑甲,每踏出一步,戰靴都會踏入黏稠的血漿之中。
他身上有不下十幾處傷口,四處都在滲血,但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一般,還在麵無表情地繼續拚殺。
衛知也的嘶吼聲傳來:“顧大人!小心!”
話音未落,顧亭雪已旋身擲出腰間短刃,寒光掠過之處,正欲偷襲衛知也的叛軍轟然倒地。
當大將軍王的金紋戰甲終於出現在視野中時,顧亭雪忽然笑了。
終於到了這一刻。
為皇上再辦完這件事,他也算是還清了娘親的生養之恩,再不欠母親什麼了。
他反手抹去濺在唇角的血珠,劍尖劃破空氣發出龍吟般的聲音。
一劍刺穿大將軍王的盔甲,刺入他的胸口。
大將軍王的嘴裡湧出血沫來,他看著顧亭雪,滿眼的不甘,卻還是轟然跪地,跪在了玉階之上。
他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嬌”,然而話還沒有說完,顧亭雪便抽回佩劍,腕間發力橫挑,將大將軍王的首級斬下。
隨著迸濺的鮮血,顧亭雪左手高舉仍在滴血的頭顱,大喊:“大將軍王已經伏誅!爾等叛軍還不棄甲!”
嘶啞的吼聲震蕩宮闕。
浴血苦戰的神策軍和虎賁衛士卒應聲齊吼,聲浪震得叛軍陣腳大亂。
不知是誰第一個拋下了武器,金屬墜地聲如同瘟疫般迅速在叛軍中蔓延。
叛軍敗了。
顧亭雪將佩劍重重插進磚縫,穩住了身形,戰鬥了一整夜,如今晨光微亮,他已經是徹底沒了力氣。
喉間翻湧的血氣衝散了眼前清明,顧亭雪望著潰散的敵軍,嘴角尚未來得及揚起,後背命門穴突然傳來刺骨寒意。
“顧大人小心!”
衛知也的驚呼穿透耳鳴傳來時,那利劍已經穿透了顧亭雪的身體。
轉過頭,顧亭雪看到了身後的人。
那是神策軍的副將。
衛知也衝了過來,舉刀就要砍下,可副將卻顫抖著舉起左手。
隻見,副將的掌心赫然露出一枚禦賜的金印。
“聖上有命,待降服叛軍,立刻將亂臣賊子顧亭雪就地誅殺!”
“怎麼可能!”衛知也不可置信地說。
在衛知也震驚的目光之中,顧亭雪撐著劍,終於是力不能支,跪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
“亭雪!”
一直昏迷的娘娘忽然用嘶啞的聲音叫了一聲,嚇得房中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夢梅嚇了一跳,她立刻看了一圈。
幸虧此時產房裡隻有柳太醫在施針,彆的宮人都退了出去。
而且娘娘的身子虛弱,聲音也不大,應該是沒有其他人聽到才是。
香君還在一聲聲嘶啞又虛弱地喚著顧亭雪的名字。
顧亭雪也顧不了那麼多,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夢梅趕緊走出去,讓喜雨和小路子把門口守好了。
“娘娘,我在呢!奴才一直陪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