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叛軍已經瀕臨城下,大將軍王和袁好女說,若是皇上不肯下罪己詔,就要攻打京城。如今京城守衛空虛,山東的援兵又遲遲未到,叛軍隻給朝廷一日的時間,若是明日卯時,皇上還不肯下這罪己詔,大將軍王便要帶著二十萬大軍攻打京城。”
皇帝憤怒地瞪著香君,眼裡恨不得滴出血來。
香君直視著皇上的眼睛,依舊一副賢良模樣。
“臣妾知道皇上的性子,臣妾這麼說,皇上一定是要生氣的。可就算皇上要生臣妾的氣,臣妾也不得不勸一勸皇上。皇上,叛軍已經占據了通州,通州的糧草足夠支撐叛軍月餘,但京城的百姓,卻支撐不了那麼久啊。如今,城裡都已經開始搶糧了,若是不開些安撫民心,誰知道又要出什麼亂子?如今就算顧大人願意不顧自身性命,帶著京城的將領和士兵們死守,怕也是白白浪費了性命。僅僅因為叛軍圍困京城,怕是就要餓死不少百姓。皇上,百姓都是您的子民,求求您,為了百姓,就放下您的麵子吧。”
香君落下兩行淚來。
“臣妾知道皇上的性子,是不願意低頭認錯的,可皇上難道忍心看著京城的百姓遭此劫難麼?今日,滿朝文武都說要與京城共存亡,願意為皇上和社稷而死,臣妾卻不忍心讓皇上的這些忠臣孝子,這麼白白死去。”
香君跪在了地上,向著皇帝磕了一個頭。
“臣妾求皇上了,您就下罪己詔吧。”
香君哭著起身,用帕子擦著眼淚,轉身又看向兩位丞相。
左右相會意,也先後叩首。
左相道:“皇上,昔漢文帝遇日食而頒《罪己詔》,言‘朕之不德,布政不均’,遂使民心歸附,社稷轉危為安。今叛軍壓境,若陛下效法文帝引咎自責,既可順天應人,又能以德義固國本!還請皇上下罪己詔吧!”
右相說:“皇上!晉武帝逢災異尚能下詔引咎‘邦之不善,實在朕躬’,懇請群臣‘極言其故’。曆朝曆代的帝王,下罪己詔者並不少見,並不是獨獨到了皇上這裡,才是頭一遭。陛下因一己之私,若是拒下罪己,導致戰火蔓延、死傷無數,隻怕,未來史筆如刀,恐將陛下比作桀紂,而叛軍反成吊民伐罪之師矣!”
剩下的幾位大臣,也都紛紛勸誡皇上,各有各的說法,但每一句都是在戳皇帝的肺管子。
香君就在皇帝身邊,幾乎能感覺到皇帝那洶湧的憤怒要噴湧而出。
想想也是,憋了兩日,受了那麼多的氣,也該好好發泄出來了。
看時機到了,香君便讓宴太醫給皇帝施針。
宴太醫動作極快,幾針下去,皇上便能張口。
隻是皇帝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含混不清。
眾人期待地看著皇上,等待著皇帝的旨意。
卻隻到皇帝用嘶啞、陰鬱、憤怒、含混的聲音喊道:“給朕……將……將皇後拉下去……處死!”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香君撲通一下,跌坐在地上,用帕子捂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皇帝。
“皇上!臣妾做錯了什麼?您為何要這麼對臣妾?”
皇上雖然發話了,但是在場,沒有一個人挪動。
“賤……賤人!”
皇帝又看向顧亭雪。
“把他……也……五馬……分屍!”
依舊,無人挪動一步。
隻聽到萬裡春顫抖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皇上……您這是糊塗了麼?這可是您最寵愛的皇後娘娘,和最信任的顧大人啊,皇上,您莫不是病得說胡話了吧!”
萬裡春此言一出,下麵的幾個大臣們神色明顯有異動,互相看了幾眼。
緊接著顧亭雪也立刻跪倒在地。
“皇上,您難道要因為罪己詔的事情,遷怒皇後麼?還是因為微臣主張議和,您就要殺死微臣麼?皇上,皇後和臣,都是為了您的江山社稷啊。就算您不顧皇後與微臣多年陪伴您的情意,您也看看這些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吧!大臣們,都是為了皇上您的江山社稷才求您下罪己詔的!”
“你……”皇帝怒瞪著顧亭雪,想要說什麼,卻忽然被打斷。
隻聽到左相起身說:“萬公公說得沒錯,皇上糊塗了,你們還不扶皇上躺下,莫要再強行催動,傷了皇上的身子。”
半盞茶不到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皇上立刻又不能言語,還因為強行催動說話,在宴離拔出金針的時候,暈厥了過去。
幾名太監將皇帝又放回床上。
香君還跌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她輕輕地捶著自己的心口。
“本宮陪伴皇上十餘年,給皇上生育了三個孩子……皇上……皇上竟然要本宮去死!”
顧亭雪立刻扶起香君,安慰道:“皇後娘娘莫要難過,皇上說得都是氣話。”
隻見左相眸色一沉,厲聲說道:“不對,皇上說得不是氣話!”
眾人看向左相,隻見左相義正言辭地說:“皇上隻怕是瘋魔了。宴太醫,你快給皇上看看!”
左相給宴太醫使眼色,隻希望宴太醫能夠審時度勢,彆犯糊塗。
宴太醫看一眼左相,一副收到他暗示的模樣,立刻假模假樣地給皇帝把脈。
給皇帝把脈之後,宴離立刻說:“回左相的話,皇上的病症,的確有可能出現意識混亂不清的病症,隻怕,皇上方才說得都是胡話,做不得數。”
“那皇上,以後還能真的清醒麼?”
“這個……微臣也不敢說,看今日皇上的樣子,怕是很難徹底好起來。”
聞言,香君兩行淚又落了下來,輕聲呢喃著:“皇上……”
左相立刻對香君說:“皇後娘娘,您莫要難過了。我們幾位大臣,把方才的景象都看在眼裡,皇後娘娘大義,是皇上因病瘋魔,這才說出要處死皇後娘娘和顧大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