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香君就是菱歌。
難怪……
這麼多年來,香君對皇帝那始終如一、毫不動搖的殺意,倒是有了解釋。
周清河興許到死也想不到,他二十年前下令殺死的小人物,卻成了二十年後,徹底毀掉他一生算計、籌謀,要了他性命的人。
這世上,任誰都不會覺得香君做的事,是有可能的完成的。
顧亭雪在心中感歎著。
從六歲到二十六歲,二十年的時光啊。
一個一無所有的漁家女,真的為她的父母報了仇,真的殺死了一個皇帝。
所謂蚍蜉撼樹,也不過如此。
“娘娘實在是奴才這輩子見過最厲害的人。”
香君眼裡有淚,聽到顧亭雪這樣說,立刻就破涕為笑,得意地說:“哀家當然厲害!哀家以後還能更厲害!”
……
先帝的喪期結束。
宮裡的其他女人怎麼安排,是第一要緊的事情。
有孩子的,都可以提前出宮開府,香君下了令,皇子和公主的待遇是一樣的,有公主的妃嬪,也可以帶著公主出去開府。
之前皇帝殺了那麼多藩王,如今,京城裡的大宅子可多得很。
香君大筆一揮,便賞給諸位皇子和公主,讓諸位太妃們各自帶著自己的孩子出宮住去。剩下沒有子嗣的妃嬪,便好好地養在宮中,先不挪宮。
畢竟新帝才八歲,後宮裡暫時也沒人住,先讓她們過幾年安生日子再做打算。
簡太妃得知自己可以出宮了,心情很複雜,又是開心,又是難過。
當年,她第一次給先帝侍寢,心中百般的屈辱,一心求死。
那時候,是香君勸她活下去,總有一日,能迎來新生。
沒有想到,這一日來得比她想得快得多。
簡太妃去昭臨宮拉著香君哭了好久,她實在是舍不得姐姐,以後出了宮,就不能常來看姐姐了。
香君嗤笑道:“哀家現在可是太後,天下的事情,都是哀家說了算。哀家賜你一個離皇宮近的宅子,再給你令牌,讓你想入宮隨時都能進來看我便是。放心吧,你若是在宮外過得太快活,忘記了哀家,哀家也會派人把你抓進來陪我的。而且,元朗也需要元吉這個兄長陪伴啊。”
簡太妃這才破涕為笑,立刻就準備張羅著搬出宮去。
雖然這些年,養尊處優,過得也算是順心如意。
但皇宮這個地方,對於簡太妃來說,除了太後娘娘之外,彆的東西,她都半點不眷戀。
走了才好呢。
……
國喪結束後,新帝第一次上朝。
今冬的雪下得尤其早。
寅時三刻,午門外已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籠。
文官自左掖門、武官自右掖門魚貫而入。
太極殿的丹墀上響起三記鳴鞭,宮門次第洞,執戟的侍衛們身上的甲胄閃著寒光。
“入班!”
六十歲的左相立於文官之首,帶領著百官走入太極殿。
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裡,香君扶著顧亭雪,牽著元朗走上台階,坐到了那龍椅上。
今日是香君第一次正式上朝。
那些老臣們,似乎下定主意要給香君一個下馬威,香君剛坐定,便聽得一人上奏,說雖然太後如今輔政,但應該垂簾聽政,不應該直接坐在新帝身邊,這樣實在是於理不合。
身旁的顧亭雪要說話,卻被香君抬手示意攔了下來。
顧亭雪便不再說話,而是走下台階,站在了百官之前。
香君掃視著下麵的百官,問道:“文武百官們,是都覺得,哀家不該坐在這裡麼?”
片刻的沉默之後,列位在後的一位官員,站了出來。
“臣有不同見解!”
香君攬著元朗的肩膀,微笑地看著那中年的官員。
“你是誰?”
這是個會給自己找機會的,香君自然要好好記住他的名字。
“微臣太常寺少張伯禮”
“好,今日諸位大人,就好好議一議,哀家到底應該坐在哪裡。就由太常寺的張少卿先說。”
朝堂下的官員們,開始激烈的論起禮儀來。
香君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百官議禮。
她知道,雖然她曆儘千難萬險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但一切卻隻是沒有結束。
香君屬於後宮的一生的確是結束了。
但是,她真正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