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時,他聞言後的卻隻有憤怒。
他衝上前,一字一頓道:“帶我.去.”
很快,三人來到了一處荒地。
荒地裡有一團燒焦的黑炭,且早已被踩碎,隻是地上的一些小首飾卻未碎,而那小首飾正是小琞平日裡戴在手上玩耍的玉珠子。
嗯.同款的。
李元衝上前,捧起珠子,發出野獸般的痛苦哀嚎,緊接著雙目發紅,內裡透出無比的仇恨之色,心裡卻凜然無比。
神木殿可以啊為了留他,居然真就殺了一個無辜的女孩,真是.
他心頭黯然。
卻又旋即更加警惕。
若是他不曾早早地安排小琞離去,那作為玉骸的小琞在進入神木殿三重門的核心之地後,還不知道會麵對什麼。
十有八九也是被那蟲子活生生咬死吧?
就算不咬死,後續也不會是什麼好的下場。
他邊想邊嚎著。
崔無忌微微側頭,不忍看這一幕。
而遠處,柳露子似是對此間有所察覺,待傾聽到李元痛苦的哀嚎時,她才輕輕舒了口氣,這一次事情總算沒辦錯。
茫茫夜色,紅雲飛舞,嫋嫋笛音在這怪異的黑暗裡空靈剔透.
蟲尉們與輦中吹笛,壯漢抬著,護著這些特殊力量,於交錯的街頭竄行。
一夜.
過去
一重天後,被誘出的行骸,全滅。
即便還有行骸藏著,那也隻不過是兩三隻小貓了。
可是,除了行骸,還有些普通人也意外地遭遇了蟲霧襲擊,甚至是慘死。
數日後。
黑蓮教。
一處殿中。
麵色肅然,披頭散發,眸子因過於疲憊而布滿血絲的男人正快速地踏入殿中。
人未入殿,嘶啞的聲音卻已響起。
“彭彌!!”
“你!”
“為何!”
“食言!?”
一字一句,如風箱裡火焰的嘶吼,帶著咆哮從腹腔裡衝出。
來人衝入殿中。
而殿中座位上,一個裹著黑蓮衣袍的笑麵男子緩緩收斂了笑,即便他看起來還是像在笑。
這是一個眉眼天生帶笑的男人,他周身就連手指都透著親切,隻不過,他用毒,還信佛。
他是黑蓮教的副教主————彭彌。
有人說這位黑蓮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教主,早已入了四品,又有人說他依然卡在五品,但沒人能真正弄清。
至於來人,則自然是祝斑。
單從祝斑給彭彌鑄造了一樣殘陣,便可看出兩人關係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親密好友。
即便過去不是,現在也是了。
果然,彭彌也不擺架子,直接起身,下椅,苦笑著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祝老弟,這事老衲是真不知道。
特麼的,這下麵的小子居然抓了李師的女兒,而且還殺了。
要不是他已經死在神木殿了,老衲特麼地要活活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去除他今世罪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彭彌慈眉善目,滿麵歉意。
祝斑指著他道:“李元你彆動,我女兒更加彆動!
我知道你怎麼想,也知道你們的目的!
但我提醒你一句,心急,隻能把好事變成壞事!”
彭彌嗬嗬道:“阿彌陀佛,祝老弟,哪兒能呢。你說哪個傻子會傻到去傷害李元,傷害你女兒?這不是是找死麼?”
說到“找死”兩字,他眉眼裡又有一股煞意湧現,與他慈悲的模樣形成一種古怪的對比,就好似有兩個人在他體內時刻變換角色,而顯得喜怒無常。
祝斑道:“可是你們的人去做了。”
彭彌道:“從上到下,參與此事者,皆有罪.老衲親自為他們洗脫罪孽,且今後再不針對李元,祝老弟可還滿意?”
祝斑道:“心氣不暢,鑄不了靈器。”
彭彌起身,從懷裡取出個名錄,勾勾畫畫,丟出去道:“把人立刻都帶來。”
頓時,有兩名黑袍繡蓮的男子走出,恭敬應了聲:“是!”
一係列的連鎖反應,李元並不知道。
如今的他,隻是個死了女兒的父親。
他取了小琞的衣物立了座衣冠塚,此時站在塚前默然神傷。
這塚,他在得到了景家同意後立在了米白色的花海之間。
花色搖動,漸迷人眼。
李元緊閉上雙目,眼睛發紅,抬手撐著石碑,一副極其哀慟的模樣。
這張麵具對他來說剛剛好,這讓他能夠立在最安全的地方,更清楚地了解這個世界,然後他可以伺機將妻兒帶離此地.
一旦脫離,便是天高鳥闊。
隻不過,他的妻兒都需要神木殿的後續功法才能突破後續境界,而他也想從神木殿多獲取些力量,畢竟許多技能並不是在外麵能獲得的,再有錢也不行。
李元正神傷著,遠處忽地傳來奔跑的身影。
卻見一個大男孩從遠跑來,口中大喊著“姐~~~”
男孩撲到墓碑前,跪在地上,雙手直接抱著石碑慟哭良久,然後又轉身看向李元,滿臉淚水吼道:“你為什麼不保護好你的女兒!?為什麼?!!”
後來的姑雪見小聲嗬斥道:“平安,這是你父親!”
男孩吼道:“你教我小心,教我謹慎,可你自己呢?你的女兒死了,你害死了我姐!”
李元:.
這小子.
算了,現在不是揍他的時候。
他掃了一眼自家兒子身側的“220~235”,算是個不錯的七品,而且應該是已經偏向圓滿了。
先天影血,恐怖如斯。
李平安哭著,嗓子都變得嘶啞,道:“報仇!我要為我姐報仇!殺!殺!殺啊!!”
李元:.
他看著自家這衝動的傻小子。
不過,再仔細想想,似乎也怪不了他。
“我娘呢?我娘呢?!”李平安忽地又看向李元,大吼著問,同時又道,“你把我娘接過來!我不想她也出事!!”
李元愣了下,心裡震驚地喊了聲“臥槽”,然後緩緩起身,看向一旁的姑雪見,道:“姑殿主,能給我父子一點獨處時間嗎?”
姑雪見點點頭,道:“隻要李師不把平安帶出去,便是在這內城逛上一天,也是可以的。”
說罷,她又道:“李師莫要誤會,平安正在修行的緊要關頭,可不能輕易離開。”
李元道:“外麵危險,我也不會帶他出去,姑殿主放心。”
姑雪見輕聲道了句“節哀”,然後才走開了。
而李平安則吼著:“你還知道外麵危險,你知道危險還把我娘放在外麵,你害死了你的女兒,你不能把你妻子也害死!”
李元也不廢話了,直接起身,抬手去抓兒子腰間的刀。
李平安愣了下,居然想反抗。
可卻被碾壓性地擊潰了.
李元抓出他的刀,將他壓在地上,道:“你姐說你是哭包兒,你今天來了還哭,這讓她怎麼安息?今日,我便打了給她解解氣。”
“嗬,你打,我叫一聲我就不是李!平!安!”
啪!
啪!
啪啪啪!
“嗚嗚嗚”
“老師救我!”
“嗚嗚!”
“欸”
“爹輕點”
“爹我隻是太痛苦了.嗚嗚嗚.”
良久
父子言歸於好。
李元摸了摸他頭發道:“你好好修行,爭取早日突破,其他的,什麼都彆管。你有天賦,又得神木殿看重,不能浪費了。”
“可是,可是”李平安嘴唇一歪,又哭道,“姐姐,姐姐,她死了啊.”
說罷,他又仰天慟哭起來。
“阿嚏!”
有著瓷器娃娃般雪白肌膚的大女孩打了個噴嚏,鼻涕泡居然鼓了起來,看得一旁的老板娘薛凝忍不住掩唇而笑。
啵!
鼻涕泡破了。
大女孩也因此從夢裡醒了過來,她看了看窗外的風景,神色裡有新奇,有興奮,可也有傷心。
“二娘,我爹說如果突然打噴嚏,可能是有人在想我,也可能有人在罵我。”
小琞一本正經道。
薛凝笑道:“小琞這麼可愛,哪個傻瓜會舍得罵你?”
小琞道:“爹什麼時候來呀?還有弟弟?還有瑤姨,和三娘”
她問了這個問題,似乎沒有準備去等到回答,而是靜靜看著窗外
越往西,天色便越冷,便是明明已到了七月的夏日,卻依然熱不起來。
薛凝摟住小琞,道:“他們會沒事的。”
小琞道:“我不擔心爹,我擔心弟弟。弟弟.好傻,而且還愛哭,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這樣子。”
薛凝也不生氣,笑道:“這一家子裡,總得有個傻的吧?”
一個月後。
近乎於烈陽般的刺目肉田之上,一株巨大的不知名古樹穿岩而上,又從岩石裡穿出,黑沉且帶著幾分金屬澤光的枝丫如一隻隻堅不可摧的巨手,懸浮在這四品肉田之上。
而巨手上,則是掛著一個又一個的小樓,這等小樓恰好置於四品肉田之上,乃是修行練武的極佳之地。
若是四品肉田很大,那這種建築倒是不必。
可事實上,四品肉田很小,甚至比血刀門那塊肉田還要小
小樓掛在這般的肉田之上,可以使得其間血氣不會產生絲毫的浪費。
白色的小樓,宛如一根根純潔的白竹.
這裡,便是神木殿的核心之處————白竹吊鐘樓。
李平安每天都在樓上修煉。
崔花陰和瑤玨,則在距離這裡很遠的一處六品肉田附近修行。
崔花陰突破了六品,此時在鞏固境界。
而瑤玨,也是托了李元的福,可以任意參閱神木殿的生命圖錄,如今正在勤奮苦修。
至於李元,則在兩者中間的一片五品肉田處的花園裡。
這花園,是神木殿的底牌之一,內裡藏了諸多隱秘,甚至蟲尉也是從此處而來。
此時
樹影搖曳,李元靠在一棵老樹下,手握一本古冊正在翻閱。
這是六品馴妖術中偏向植物妖精的馴術,名曰《木妖馴法》。
這《木妖馴法》裡包含了不少東西,其中甚至還包括了“禦蟲術”。
因為“蟲子”和“木妖”往往是分不開的。
駕馭“木妖”,一定程度上也需要驅使木上的蟲子。
而這,就是“蟲尉”的由來。
隻不過,馴妖師的要求過於苛刻,且需要無比的天賦,所以“蟲尉”就隻是“蟲尉”,而無法成為強大的馴養妖魔的馴妖師。
李元掃了一會兒這《木妖馴法》,又放下,早在半個月前他就已經入門了。
既然入了門,他完全可以快速圓滿。
可這事兒太過驚世駭俗,所以他便每天加個幾點。
做其他事多了,就加五六點;修行《木妖馴法》的時間長了,便加八九點
不過,隨著辛勤的修煉,他開始發現這《木妖馴法》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此時,有一名“蟲尉”從遠處走來。
這“蟲尉”瘦瘦小小的,便是夏日猶然穿著漆黑的皮質連褲長衣,頭上也戴著厚重兜鍪般的帽子,雙目前則戴了了一個“水晶”製成的長片。
這可謂是嚴嚴實實了.
蟲尉走到李元麵前,用有些緊張和顫抖的聲音恭敬道:“李師,我.我是景家景水香,我.我.”
她嗓子好像有些啞了,又好像是過於緊張。
“我我.咳咳咳.我帶您看看這花園,帶您認識一下這裡的草木。”
李元合上書,起身道:“有勞了。”
兩人一前一後,名叫景水香的蟲尉踮腳,指著遠處介紹著,“李師,那裡,那裡的白花叫八瓣仙女木,這種花會跟著太陽的方向移動,所以花的中心會一直維持較高的溫度,從而吸引一種怪異的紅蟲子,這紅蟲子便是我們吹笛驅使的蟲子。
哦,對了,這這紅蟲子隻會在五品肉田這邊生出,其他地方便沒有了。”
李元細細看著。
良久,一圈下來,景水香又道:“李師,您.您需要的時候,可以叫我教您吹笛子,因為隻有掌握了音律,才能控製蟲子。而這也是馴妖術的一部分。”
李元點點頭,這幾天他已經發現了,隨著《木妖馴法》的提升,一樣新的需求開始浮現,那就是“吹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