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不見了,也不是最壞的後果。
至少,這是被人拿走了。
隻要被人拿了,那就有跡可循。
更何況,李元都不知道如今這個時代“秘術石碑”和“畜生道之門”有什麼用處,那些人拿走也是沒用的。
關鍵是,他需要弄明白長孫三娘家發生了什麼事,又是誰拿走了這些東西。
舊地重遊,物是人非。
李元還記得當初離開時的場景,那時候.就連北鬥都還沒和他撕破臉皮,還在裝著他的小侍女。
可如今,就連他都換了一副模樣,重來此地。
他快速在屋子裡搜尋,觀察了一番,除了能看出長孫三娘家荒廢已過了許多年,其他便看不出了。
李元有的是耐心,他又悄悄地返回了客棧,看著塌上躺著的一家三口,也如外出撒尿歸來的小頑童般,躺了上去。
不過,許是【命星術】和“化生”的緣故,他即便和這家人靠的很近,也並沒有太多真正親近的感情,頂多便算個善緣。
若是放在他剛穿越來時,說不定會將他們當做家人,現在.這種情緒卻淡了。
次日一早。
李元睜開眼,看到阿庭的臉貼在他臉前,好像在盯著看他。
那雙眸子安靜而幽黑,讓人心中莫名的寧靜。
阿庭看到他睜開眼,咧嘴,露出樸素的笑:“阿爹,阿娘賣了好多魚,他們好開心。”
李元笑道:“阿庭開心嗎?”
“開心!”阿庭伸懶腰,然後跑開。
李元注意到她穿著大一號的衣裳,這衣裳和他此時穿的似乎是同款,都是這對漁夫夫婦從前兒子的,於是道:“讓阿爹阿娘給你買件新衣裳吧。”
“不用啦。”阿庭眨巴著眼,又道,“起來,吃飯,吃完回村兒啦。”
李元點點頭。
返回的路上,車子經過長孫三娘家,他嘗試著打探消息,但黑牛,五娘這般的漁民卻根本不知道。
黑牛想了好一會兒,才說:“聽說之前牧海鎮上,有一戶養馬的大戶人家忽然離開了,官府四處尋找,卻發現他們不知所蹤。”
李元眯了眯眼。
他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牛車輪轂“咿咿呀呀”的轉動,阿庭坐在車邊,好奇地張望著遠處。她的眼中好像永遠帶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李元目光則是不停掃動著。
他也很好奇。
這是天地大變後的世界。
彆人不知道這個世界其實依然存在“超凡”,但作為親自動用“暮”斬殺了舊時代強者的李元,卻清楚的知道:超凡,依然存在。
他自己琢磨了一番,發現少了某個未知條件,而未曾挖掘出來。他便想看看這個世界有沒有現成的。
如果有,他好去“抄個答案”。
李元視線掃過,但入目的數據就沒有超過“5”的,偶爾看到一個在自誇自己力量的劍客,那實力也就“4~5”的樣子。
這屬實是打隻老虎,就可以變成“打虎英雄”的世界了。
李元收回視線,卻發現阿庭還在盯著遠處看。
他好奇地看過去,卻發現阿庭的瞳孔幾乎沒有焦距,就是這麼木然地隨著馬車的前行而前行,景色到哪兒,她看到哪兒。
這已經不是在看風景了,而是在發呆。
李元喊道:“阿庭。”
阿庭回了句:“羽哥兒。”
羽哥兒這名字是李元給自己隨意取得,他用了前世李爺的名字,自稱李羽,家中遭遇山匪,流落在外。
李元問:“你在看什麼?”
阿庭道:“在看小鎮。”
“很好看嗎?”李元問。
阿庭點點頭,道:“不好看嗎?”
“可我也沒看你在看什麼。”李元道。
阿庭道:“因為每一處,都很好看。”
說完,她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和可愛的笑容,雙手一抬,大一號的袖口垂耷而下。
她似是在進一步解釋,道:“有很多顏色,有很多聲音,有寬敞的街道,還有很多人。”
“哦”
李元應了聲,也沒什麼接下話題的興趣。
他微微抱胸,靠在車壁上。
車外,那名叫黑牛的漁夫在禦車。
車裡,賣魚的大木桶沒怎麼經過衝洗,散發著濃鬱的魚腥,隻是這家子本就是漁民,也都習慣了。
回到家裡,五娘拉著木桶去湖邊刷桶,隔壁有鄰居找上了黑牛,說是想和黑牛搭夥兒一起捕魚。
如今村子裡都知道黑牛家的丫頭天天叫嚷什麼“河神河神”,而黑牛家也確實收了個男孩。
雖說眾人也不認為這男孩是河神,但黑牛每次捕魚的收獲卻被眾人看在眼裡,昨天更是拉著滿滿實實的一車魚去鎮上買,如今賣空了回來,兜裡肯定有不少錢。
黑牛自然不願意。
可第二天,便有更多的漁民跑來了。
李元稍稍聽了幾句,無非就是“不能伱一家獨好,大家有財一起發,都一個村的”。
黑牛性子孬,看著那許多人,便也答應了下來。
可李元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去給他們趕魚,幾番下來,大家發現這捕魚還真就是個運氣活後,那什麼“捕魚聯盟”就又慢慢散了。
上得陸地的李元,在落了戶後,也無需躲躲藏藏,日子算是太平了下來。
這一日,在黑牛和五娘外出捕魚後,他便在院子裡取了根樹枝。
他將樹枝舞動了幾下。
雖隻是幾下,但卻透著一種“大巧不工”的意味。
他的力量都寄存在祖地,但技巧卻無需寄存,而是一直植根在他靈魂中。
枝影晃搖,隨著舞擺而發出忽快忽慢的聲音。
李元掃了眼狀態。
果然,那人魂功法未曾出現。
可若是從前,早就直接形成一門功法了。
他揮舞樹枝,什麼斂力,爆裂力,旋力皆是無法用出。
練了會兒,李元覺得實在無趣,便暫時休息去了。
作為天人,李元生長的很快。
小半年後,他已生的如少年模樣,身形頗為壯實,也開始幫著黑牛捕魚,賣魚。
而阿庭卻還是長不大的女孩模樣。
村子裡,好幾家都因為無法繳納稅收,而慢慢破落,雖然還未到賣妻賣女的地步,但卻也差不多了。
黑牛家因為有李元在的緣故,“黑虹魚”一直沒斷過,幾乎年年都能免稅。
而這年春,一個意外,黑牛在摸魚時,被“黑虹魚”無意咬了一口,雖是及時尋了大夫,自身無恙,卻也不得不臥榻休息。
隻是,這一批魚卻還要賣到牧海小鎮去。
李元自告奮勇地接過了任務。
他正好可以去牧海小鎮再打聽打聽長孫三娘家的動靜。
五娘不肯,說李元還小。
李元直接抓起院兒裡裝滿水的大黑缸舉了三下,又輕輕放下,麵不紅心不跳。
五娘看的目瞪口呆,然後才答應。
阿庭也想跟李元去,但李元拒絕了。五娘則在旁邊說“等阿庭大點,再隨哥哥去”,阿庭沒有堅持,點點頭,然後又跑到屋外去追新生的蝴蝶了。
次日,李元歸來,他順利地將魚賣了個乾淨。
因而,李元擁有了去牧海小鎮合法賣魚的權力。
魚市坊也多了個賣魚的少年。
這少年自然而然地也開始了打探消息。
一是關於長孫家的。
二是有關武道的。
魚販裡不乏“江湖轉業人員”,平日裡也都頗為豪氣,李元時常和他們聊著,聽著他們吹牛。
因而很快,他便收獲了第一個信息:那貼了封條的人家,乃是呼延家老太太的故居。大概九年前,呼延家忽地舉家消失,官府便將其家貼了封條,但呼延家究竟去了哪兒卻沒人知道。
李元有些無奈。
第二個信息:當今天子名為嬴末,這是個當之無愧的暴君。而先帝名為嬴澄,諡號“禧帝”。
對於這兩人,李元都不認識,但估摸著應該是嬴安的後代。
李元默默思索了一段時間,然後定下了計劃。
他要去皇都見見這位皇帝。
目的有四個:
第一個,借著天子權力,去追蹤呼延家的去向;
第二個,了解一下天地大變那一年發生了什麼,看看有沒有小琞的下落,畢竟嬴安應該也是入了神墓的;
第三個,他想對這個世界多了解一點,以方便今後化生,畢竟這第一次化生,隻是一次試驗;
第四個,他想稍稍展示力量,看看能不能將那可能存在的幕後釣出來。
他其實覺得也許就沒有幕後。
因為若真有幕後,那幕後最好的出手時間就是“他融合命星之時”。那個時候,他和北鬥剛打了一場,能掏的底牌都掏了,正是幕後出手之時。可幕後根本連出現都沒出現。這便說明【命星術】或許真就是剛巧在那兒。
不過,無論如何,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
拖著,不如早解決。
而且李元也想測試一下從命星取回力量會怎麼樣,以及後續需要花費多久恢複。
他心思既定,便準備買把刀,然後辭彆黑牛一家,往皇都進發。
但如今不同以往。
以往,他直接飛過去便好。
現在他卻需要籌集盤纏,並且最好尋到去往皇都的商隊,然後給些錢財,隨隊而行。
然而,且不說錢的問題,便是牧海小鎮也是比較偏的,想要尋到去往皇都的商隊,就是兩個字:做夢。
可單獨前去,一來是沒有輿圖,二來是諸多不便。
李元這個做幕後的,雖然沒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但卻也沒想過會被一趟旅途給難倒。
這一拖,便拖到了年末。
年末,午間便開始飄著小雪。
李元見攤位沒人,而魚也賣得差不多了,便早早收拾了攤位,和市坊裡的漢子們打了招呼,然後便禦著驢車慢悠悠地往漁村趕去。
今日他收攤早,所以便沒在鎮上住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