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癡於劍,彷如癡於愛人。
那一雙麵具後透出的眸子,隻有在看向劍時會顯出格外的溫柔。
謝瑜沒等回答,便道:“我便是。”
話音落下,眾人鴉雀無聲。
謝瑜左手彎後,摘下腰間不知何時掛著的麵具,然後將那眾人皆知的“劍王”麵具扣在了臉上,繼而淡淡道:“柳家的長輩們,不要做傻事。”
倒在地上的柳保顫聲道:“她是.她的劍很快,她就是百戰劍王,她就是!”
柳家沒有半點聲音。
而包家家主忽地哈哈大笑起來,他揚聲道:“百戰劍王得罪了很多人啊,你柳家今後有的受了。”
他轉身看向自家兒子,道了句:“走吧,今日是來錯了。”
柳家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一幕太突然。
而柳家一名長輩不敢置信地看著謝瑜,似乎還是無法相信這在他們眼皮底下長大的姑娘,會是鼎鼎大名的百戰劍王。
謝瑜一言不發,轉身回屋。
她已有了心上人,而她的心上人乃是舊時代的最強者,如今也是唐門霸主,既然如此.她自己的身份就不需要再隱藏了。
她要在這裡等他過來。
當晚,柳家家主親自來尋了謝瑜,一番交談後,卻又離去。
而次日,唐哀珠忽然出現在了柳家。
柳家家主不認識公子羽,但卻認得這位哀仙子,急忙恭敬相迎,執下屬禮。
唐哀珠則直接表明來意,說“弟弟在忙些事情,讓我來帶走柳姑娘”。
柳家家主哪裡敢推辭。
而所有柳家人在看到唐哀珠後,一個個都隻覺臉上火辣辣的。
他們不僅被謝瑜打了臉,還被這位唐元打了臉。
旋即,唐哀珠接了謝瑜上車,一同離開了柳家。
隻留下眾人紛紛無言,看著那遠去的車隊,猶然不敢置信。
和“哀仙子”結成親家,這是柳家萬萬沒想到的高攀。
喜怒哀樂四仙子,對這種江南的小世家來說,那就是天。
馬車裡,唐哀珠卻一反在外,直接半跪在地,恭敬道:“見過主母。”
她很懂事,一眼就看出這個主母的含金量可能比羽夫人還要大一點.
謝瑜看著她,回禮道:“哀仙子不必客氣。”
旋即又道:“能和我說說他的事嗎?”
唐哀珠自然知道怎麼說,於是坐到她身邊,開始挑些能說的說,至於不能說的她便不引人懷疑地繞了過去。
馬車顛簸,逐漸遠去。
可謝瑜問著問著,忽地問了句:“他有沒有收下你?”
唐哀珠道:“小哀自當為門主效力。”
謝瑜眨眼看著她。
唐哀珠有些莫名的心虛,於是露出笑。
謝瑜問:“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和你上床?”
唐哀珠臉上在微笑,可心裡卻是:Σ(っ°Д°;っ.
她無法去欺騙這位主母,否則一旦揭曉,後患無窮。
可她卻也無法去承認這件事。
進退兩難!
謝瑜問:“唐喜兔,唐怒瓏,唐樂羊,她們有沒有和公子羽上床?”
唐哀珠忙道:“小哀不知道.”
謝瑜“哦”了聲,不再多言,抱劍,靠在車壁上。
馬車裡.安靜的嚇人。
待到行宮,謝瑜入宮,見到李元,把劍丟給他,道了句:“累了。”
李元喚人燒了一桶水,擺放在寬闊奢華的行宮裡。
謝瑜褪去繡花鞋,寬解衣裙,一步步踏入木桶裡,浸潤著雪白肌膚,然後從騰騰熱氣的水麵冒出腦袋,問:“你打算怎麼和羽夫人交代?”
兩人前世什麼沒做過?
既然修複了關係,謝瑜並不會再扭扭捏捏到連在自家男人麵前寬衣都不願。
李元苦笑道:“這些天我一直都在擔心你們無法好好相處。”
謝瑜用慵懶的、帶笑的聲音道:“放心吧,都重活一世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
你無法改變,那就隻有我變了。
我沒有意見。
隻是你需要同時照顧那麼多女人的內心,應該還挺累的吧?”
李元正欲作答,聽到“那麼多女人”,頓時一愣,旋即心思急轉。
謝瑜道:“小哀沒說,她沒辦法說。
可她的遲疑,已經讓我知道你個臭不要臉的,又收了四個女人!”
李元有些尷尬。
老實說,他收四婢有三個原因。
一,四婢能幫他遮蔽羽夫人的耳目;
二,他需要真正的心腹,四婢也需要他進一步信任的保證,而男女關係就成了最好的儀式;
三,四婢長得不錯,他也是個正常男人,所以好色,既然有兩個理由,那他為什麼還要拒絕?
可他的這些理由,謝瑜都不可能接受。
謝瑜眼裡,感情就應該很純粹。
他這種以利益驅動,收了羽夫人;又為自身方便,而收了四婢,簡直就是.無法原諒。
謝瑜沒等他回答,就又道了句:“我餓了。”
李元急忙逃出,去令人準備晚飯了,然後吩咐完了後,又在院子裡好好兒徘徊了一段時間,竟是不敢在進門。
老實說,他怕.
這好不容易才修複了感情,可彆三言兩語不投機,小瑜兒又拂袖而去。
然而,他想多了。
新一世的兩人,對幾而坐,共用晚餐。
完了,小瑜兒看了看床榻,道:“冬天天冷,我先上床了。”
說完,她轉身就爬了過去,褪了睡袍鑽入被褥裡。
李元自然不可能讓她等,很快也沐浴更衣,爬上了榻。
可是,他真的怕小瑜兒,這種寧死都不願意見他、並且還真的死了的強脾氣真的太狠了,要不是運氣好,剛好輪回,怕是兩人永遠都無法再見。而他也永遠無法彌補那份遺憾。
此時,他在塌上,竟然有幾分緊張,這感覺幾能和他當初和北鬥朝夕相處,最後卻又圖窮匕見,相互對殺相比。
“你那天怎麼那麼晚過來?總是讓人等,你心裡過意的去嗎?”小瑜兒岔開話題。
李元忙道:“哦,那天我從燕京趕回來。
我先殺了帝業,但帝業還有同黨,我就去找那同黨,沒找到,所以耽誤了.”
小瑜兒:
“事兒做的挺大呀。”
李元嗬嗬笑道:“小事小事,不如娘子的事情大。”
小瑜兒“哼”了聲,傲嬌地扭過頭,然後輕聲道:“你什麼樣的人,我早知道了。
但這輩子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養我吧,養你家這個天真的懶婆娘吧。
彆被我吃窮啦。”
一瞬間,那冰山似已融化。
冷豔的紅衣劍仙竟陡然有了幾分俏皮,好似茫茫蒼雪裡忽地顯出了一朵傾城的花,不再枯燥,而生精彩,故而令人驚喜且心動。
李元緩緩靠近她,從後抱緊她。
而小瑜兒也順從地配合著她。
一夜風雨,紅梅落雪。
同床共枕,聽窗外臘月冷風。
次日晨。
小瑜兒還賴在他懷裡。
李元也難得的沒起床。
被褥裡暖烘烘的,而窗外開始飄雪。
作為唐門門主,尤其是新上任還在巡視天下的唐門門主,他的事情多到離譜。
江南江北會在他指尖發生地震,進行權力的重新分配,而確保新上位的人都是向著他這位門主的。
可是,這行宮正殿卻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作為“神話榜”上唯一的存在,作為堂堂正正擊敗了羽夫人的男人,李元的名聲已經完全能鎮住此方了,再加上小哀和小怒在外守著,更是將一切事務都擋住了。
其中就包括一個華衣中年人。
包家家主在門外來回走動,點頭哈腰地詢問著行宮守衛“那位大人是否空了”之類的話。
他身後有著牛車,牛車上載滿了值錢的寶物。
身為包家家主,他自然在關注著柳家的情況。
而在看到柳瓏真被唐哀珠接走後,他就感覺不對勁了。
他那有著“白衣劍君”的傻兒子還在說什麼“看來真是哀仙子的弟弟”,可他卻猛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一個可怕無比的可能。
一個能讓包家頃刻間墜落萬丈懸崖的可能。
哀仙子什麼人?
且不說她有沒有弟弟,便是有.她會在侍奉唐門那位新霸主期間,離開行宮,而特意為了這件事到柳家跑一趟嗎?
會嗎?
可能嗎?
不會!
不可能!
那就剩下最可怕的一個答案了。
包家家主心驚肉跳,一路來到臨江府,詢問了馬車去向,在知道馬車確是是入了行宮後,嚇得魂都沒了,急忙把這臨江府裡的家當全部變賣了,然後換了寶物,便來到了行宮處求見哀仙子。
隻是,唐哀珠卻不願意見他。
這態度已經讓包家家主雙腿開始打顫了
他忽地一咬牙,當著那行宮守衛的麵,抬手狠狠抽打自己嘴巴子。
啪!啪!啪啪!
他用力抽著,一點都不留情,很快兩頰便腫了起來。
他現在是懊悔萬分,“禍從口出”四個字,他現在幾是刻骨銘心了。
唐哀珠卻沒有去打擾主人和主母。
隻是等到午間,在主人主母起床後,她在收拾那落紅被單時,才將門外的事說了一遍。
李元看向小瑜兒。
小瑜兒笑道:“你完啦,他識破你身份了。你還想以哀仙子弟弟的名義收我,可現在但凡是個有心人都能看出來啦。”
李元道:“我也沒打算怎麼瞞,隻是遮一層布而已。
如今羽夫人所有信息都是由小哀她們提供,羽夫人並不會知道。
便是知道了,那也是沒有得到確認的消息。”
小瑜兒捏起拳頭,“啪”一下打在他胸口。
李元無語道:“還用力了?”
小瑜兒嬌哼了聲,嗔道:“你個壞東西,我是幫羽夫人打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