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獨孤信攜四位鬼帥深入幽冥山穀腹地,周遭陰煞之氣愈發凝重。
腐骨藤蔓纏繞的古木在霧中若隱若現,虯結根須滲出熒藍磷火,如無數窺視的眼。
陳年腐葉下傳來細碎聲響,眾人踏過處,暗紫色汁液從葉隙滲出,在石板上烙下冒煙蝕痕。
獨孤信依舊空手鬥法,玄色衣袍在陰風中獵獵作響,廣袖翻卷間泄露出腕間道力——經“萬道歸流·輪回”轉化,已與幽冥界氣息無異。
四位鬼帥緊隨其後,增長鬼帥的“蝕天”劍吞吐血芒,廣目鬼帥座下“窺天”巨蟒吐出淡紫毒霧織成防禦屏障。
行至穀深處,一道如墨汁凝固的霧幕橫亙眼前。
霧氣似粘稠膠體,表麵浮沉著無數痛苦扭曲的人臉,無聲開合間似在嘶吼怨咒。
獨孤信指尖道力凝聚成青色光刃切入霧幕,刺骨寒意順經脈急竄,護體真氣泛起裂紋——霧中蘊藏著萬載陰寒,是無數枉死魂靈怨氣所凝。
四位鬼帥同時祭出法器:
持國鬼帥的琵琶弦震顫發出無聲音波,將霧絲震成齏粉;
多聞鬼帥展開玄鐵寶傘,傘麵符文金光乍現,撐起遁甲屏障。
當獨孤信震散最後一縷灰霧時,霧幕如活物般尖嘯退開,眼前景象讓見慣幽冥詭景的鬼帥們渾身一震。
一條寬約十丈的道路在幽冥穀底蜿蜒延展,路麵竟非尋常土石,而是由萬千扭曲掙紮的魂體鋪就。
細看之下,人形魂靈的筋骨脈絡清晰可見,獸形魂魄的利爪獠牙仍保持著死前的猙獰,半透明的魂體彼此絞纏如亂麻。
時而有完整的麵孔從路麵凸起,大張的嘴裡溢出無聲的嘶吼,時而有枯瘦的手臂猛地伸出,指節因抓握而暴起青黑色的魂筋。
整條道路泛著幽幽綠磷,仿佛被無數鬼火浸透,那些糾纏的魂靈在死寂中緩緩蠕動,路麵竟似有生命般起伏震顫,每一寸都滲出陰寒刺骨的怨氣。
“這便是傳說中的黃泉路!”
持國鬼帥的聲音帶著驚惶,懷中琵琶的琴弦因主人心緒激蕩而微微震顫。
他曾在幽冥古籍中見過記載,卻未想真容如此駭人——那些被永世封禁的魂魄,每一寸掙紮都在重複著死亡時的痛苦,它們的哀嚎被凝固在魂魄裡,化作路麵下永不消散的怨咒。
廣目鬼帥懷中的碧鱗蟒突然焦躁地扭動身軀,蛇瞳中暗紫色幽光急驟閃爍,死死盯著路麵上那些扭曲的魂影。
“踏上去就再也回不了頭...”
他的聲音低沉如冰,蟒瞳深處映出無數魂魄掙紮的倒影,仿佛能窺見這條路儘頭的無儘虛無。
凡踏足者魂魄如果過不去,便會被路麵魂體同化,永世淪為鋪路的基石,連輪回的機會都被剝奪。
此刻道路兩側的霧靄中,隱約浮現出更多模糊的魂影,如同餓鬼般覬覦著路上的生人氣息,讓空氣都凝結成刺骨的寒意。
黃泉路的儘頭,一座巍峨關隘在幽冥虛無中赫然矗立。
漆黑城牆仿佛由萬載玄鐵澆鑄,卻又布滿猙獰骨刺,宛如巨獸裸露的脊梁,向上延伸至霧靄深處不見頂端。
兩扇青銅門扉如天幕般橫亙眼前,門麵上密密麻麻釘著數百顆仍在滴血的活人頭顱。
那些肌膚尚帶血色的頭顱睜著空洞眼窩,嘴唇機械地開合,卻發不出半絲聲響,唯有凝固在臉上的恐懼與痛苦,在幽光下泛著青紫色的詭異光澤。
門扉接縫處滲出黑紅色的粘稠液體,沿著門板溝壑蜿蜒而下,在地麵積成散發腐臭的血泊。
門楣之上,一塊鏽跡斑駁的銅匾在陰風中微微震顫,匾上用古老冥文刻著三個扭曲如鬼爪的大字:
鬼門關。
那字跡仿佛由無數怨魂精血寫成,每一筆都在滲出暗紫色的幽光,細看之下,筆畫間竟藏著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正無聲地撞擊著銅匾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