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不了解自己的人為什麼會去喜歡?
她不理解,所以推己及人認為雪問生也是這樣的。
她跳下執起長槍,腳踏清風,“少祭祀,彆分心。”
比試都分心,這是看輕她嗎。
桑霽攻了過去,桑空落便隻能專心應付桑霽。
這場比試吸引而來的人圍滿了整片山頭,修為高的人禦物立於半空,修為低隻能在長階下仰望,他們隻見兩道身影不斷相會,分開,劍與槍碰撞,帶起大片的靈力後浪,將不少站得靠前的人掀飛出去。
這些人又被桑盈接住拽了回來。
沒被波及的人群不由得感歎。
“少君好厲害!”
“她十六就能和少祭祀比試立於不敗之地!”
“天賦高真好,出生真是一個好本事。”
雪問生在一片討論聲中捕捉到了那幾個少年人的聲音,不動聲色給幾人施了清心訣,這些人是桑霽的玩伴,他不允許這些人生出彆的心思。
況且天賦高也並不能頃刻間擁有過人的修為和境界。
他比誰都清楚桑霽的刻苦,夜裡修行白日練槍,未曾鬆懈過一天。
桑霽打鬥的經驗全是她一點一滴積累的。
十歲開始桑霽就提著槍去找人打架,那會兒小小一個輸的時候頗多,桑霽找的人全是名門優秀子弟或許仙門排名榜上的人,不管年齡,大她幾百歲都照樣上去挑戰,因著身份無人會拒絕和桑霽比試。
打輸了桑霽就跑去長老院偷打一兜棗回來,讓他給她做棗糕,隨後坐在樹下一邊吃一邊給他說今天輸在了哪裡。打贏了桑霽就去摘一朵花回來送他。
棗糕他越做越熟練,卻越做越少做,近兩年隻收到了桑霽帶回來的花。
桑霽如今的修為境界是她該得的。
任何人都不得將之歸於簡單的天賦二字上。
雪問生想著,空中交會的兩股靈力猛地散去,一白一青兩道光從他眼前擦過,青光去了遠處,而白光退去,一柄長劍落在他麵前,劍上的冰霜還在,若不是他布了陣法,方圓幾裡都會被凍上。
他微微失神,桑空落用了全力!
上前一步雪問生的手指剛要碰到劍身,一道青光閃來,桑霽的槍直直插在他麵前,隻差一毫便打在他手上。
槍身的火焰霸道纏上了他的手,就像某個人的警告。
雪問生不解,但也習慣了桑霽的霸道。
指尖觸摸到槍柄,離了主的兵器可比其主人好對付,他握上去強硬滅了槍上的火,沒去碰劍,隻是捏了一個訣,將劍上的冰霜融了。
一冷一熱,山頂容易塌。
此刻整個山頂的人都靜了。
桑彧站在樓頂穩住試煉樓,修一座試煉樓的錢夠給桑霽做半年的衣裳!他得省著點。
桑盈護著圍觀的眾人,這會兒看著落在鐵鏈上的兩人,饒有興味笑了笑。
有人看著被挑飛的劍和槍立在雪君身旁,問:“這是平手?”
沒人回答。
人群裡有人突然喊了一聲,“快看,少君又上了!”
桑霽的字典裡沒有平手,贏就是贏,輸就是輸!
況且時辰還未到,沒了兵器她一樣可以打,她要贏!不為彆的,隻是她桑霽從來都想要贏!
桑霽打鬥格外利落,身形極快,讓人無法抓住。
拳風所到之地,手上靈力帶著的青火瞬間將那塊地方燒了起來,與此同時她的身上也有不少桑空落打來的冰霜。
赤手空拳,桑霽就這麼和桑空落在搖晃的鐵鏈上打了起來。
桑霽是個打慣了的,從她可以打架開始就不停地找架打,她的身法更為利落。
而桑空落身處高位多年,很少被逼到這個地步,相較於桑霽來說有些遲鈍,但沒了法器,她的修為可比桑霽高多了。
近身打鬥,就看誰能更快調整過來。
桑空落修為高,桑霽無法贏,沒了兵器,境界無用,修為就不是那麼容易彌補的。
打了小半個時辰,分不出高低。
就在眾人看得最入神時,樓頂的鐘聲被敲響。
桑彧笑吟吟說:“時辰到了。”
桑盈接話,“你們目前沒有分出勝負,可以加時,不過有限製。”
她樂嗬嗬看著兩人,小霸王肯定會選擇加時,到時候她就讓霽兒用劍,空落用槍,想想都好玩。
桑霽和桑空落在鐘聲敲響時就停了手。
桑空落沒說話,隻是看著桑霽,藏在身後的手顫了顫。
桑霽平複著呼吸,反而笑了起來,沒贏,但是很痛快!桑空落是個極好的對手。
隻不過她看了眼天色,果斷道,“不了,我輸了。”
既然不能在規定時間內贏,那便是輸,再打下去也是一樣。
她要贏,可她也受得住輸,下次贏回來就好。
桑霽沒理她娘錯愕的眼神,而是對桑空落笑著拘了個禮,“少祭祀,下次我肯定不會輸。”
說完她從鐵鏈上跳下,穩穩落在雪問生麵前。
十年開一次的雲空花要開了!她可是承諾了雪問生的,比試可以明年比,花耽擱不得。
桑空落看著桑霽下去的身影才回過神,身體猛地鬆懈,急促的呼吸才敢泄露出來,她看著桑霽的背影神情很是複雜,
這麼多人麵前,桑霽在最要麵子的年紀和身份下居然能坦然說出輸這個字,她自問無法做到。
明眼人都知道,她大了桑霽整整十六歲,規定時間內沒能贏,其實是她輸了。
身居高位多年,她早沒了那股坦蕩,看著桑霽身上的朝氣,她恍惚想起自己最初開始修行的心態。
桑空落心顫了一瞬,才跟著下去。
雪問生看著一前一後的兩人,桑空落很狼狽,那身衣裳被桑霽的青火擦黑了多處,他和對方對視,桑空落眼中閃過茫然,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桑空落。
心口泛起細細的疼,剛要開口,一道聲音強硬闖入他的耳中。
“雪問生,雖然我沒有贏,但我還是想帶你去摘雲空花,等我下次贏了我再吃棗糕。”桑霽收回了自己的槍,給雪問生宣布自己的決定。
雪問生睫羽輕顫,拉回了些許理智,“好,”
忍了會兒最後忍不住問:“少祭祀,你可無恙?”
桑空落正沉浸在自己動搖的內心裡,沒聽見。
桑霽聽見了,她動作一滯,表情淡了下去,仰起頭直勾勾看著雪問生。
雪問生沒發覺,他正看著桑空落,對方隱隱有了心瘴,修者最忌諱道心不穩,因為道心破碎境界一落千丈的大有人在。
他暗中抬手。
一個明心陣落在桑空落腳下。
桑空落隻覺一陣春雨洗過,迷霧散了不少,她抬眼望去,想起之前桑霽的話,知道是雪問生在幫她,她緩緩說了一句,“多謝雪君。”
雪問生手指發麻,“少祭祀無恙便好。”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除了桑霽外的唯一祈求。
“嗬。”
一聲很輕的哼笑,雪問生眉心一跳,回神,倏地對上了桑霽似笑非笑的臉。
對方的小辮子散了,此刻隨風一吹,沒有桑空落身上的狼狽,反倒瀟灑不少,一雙眼睛如同大貓一般不滿豎起,嘴角勾起笑,滿臉寫著‘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