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黃色,很好,是她的幸運色。
在巨型體育場的中央,七色方陣涇渭分明。
沈嘉月迅速融入黃色隊列,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
每個色係約有一百來號人。
而邊緣的幾支隊伍稀稀拉拉,有的甚至不足十人。
想必是在殘酷淘汰中幸存下來的殘兵。
看來這裡比想象中還要殘酷。
這時,沈嘉月看見了那個瘋子,大家口中的野狗006。
他筆直地站在隊伍之上的高台上,無甚情緒,冷冷淡淡。
明明滿場都是人,可他的視線偏偏隻落在她這裡。
沈嘉月呼吸微滯。
……又來了。
那種詭異的熟悉感,像一根細線,纏著她的心臟輕輕拉扯。
分明知道他要殺自己,可每次看見他,卻荒謬地覺得。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認識的人,會莫名有種詭異的歸屬感。
沈嘉月仰起臉,迎上他的目光,想與他眼神交流一下。
可下一秒,他卻猛地彆開了臉。
沈嘉月眯起眼,有些疑惑。
……不是,他躲什麼?
不過他怎麼站在隊伍前麵?
該不會是保安隊長什麼的吧?
這時她才注意到四周投來的異樣目光。
一個編號0444的女生怯生生拽了拽她的袖口:
“0327…你應該站到006旁邊去。”
沈嘉月看了她一眼:“為什麼?”
又不是結婚典禮,站他旁邊乾嘛?
0444怯怯糯糯:“你們都是本期第一名…按規定要一起站在前列。”
她緊張地環顧四周,又壓低聲音推了推沈嘉月:
“不去…會、會挨罰的。”
沈嘉月順著眾人視線望去,果然看見幾個教官正陰鷙地盯著這邊。
看來0444並不是唬她。
沈嘉月撓撓頭,邁步往高台上走,回頭嘿嘿笑,
“頭一次當第一,有點不習慣。”
話音未落,一道近乎實質化的目光突然灼上她的側臉。
那視線燙得驚人,比以往強烈百倍,似要封住她的嘴。
沈嘉月呼吸一滯,耳膜嗡嗡作響,差點喘不上氣。
她猛地抬頭,正撞上006倉皇彆開的臉。
此刻的距離,她已經能看清他的喉結在劇烈滾動。
她眉梢微挑,看來這小子是見不得她半點開心呐。
沈嘉月向來最愛和討厭的人唱反調。
於是她故意放慢腳步。
在萬眾矚目下綻開一個堪稱明媚、甜美的笑容:
“呀嘿嘿嘿嘿——”
刹那間,那道視線如淬毒的箭矢般又釘了回來,
裹脅著刺骨的寒意,凍得她全身發麻。
但發麻歸發麻,沈嘉月卻有一種氣死對方的爽感!
再回頭看他。
發現他的視線在掃過她上揚的唇角時,
微妙地頓了頓。
沈嘉月挑釁地對他笑:“呀嘿嘿嘿嘿——”
誰知,他卻像被燙到般,猛地偏過頭去,
暴戾的殺氣裡混進一絲幾不可察的無措、慌亂。
沈嘉月渾然未覺他的異樣,一個箭步跨上高台,仰起臉看他:
“怎麼了,野狗先生?”她故意拖長尾音,“我笑我的,你好像…很介意?”
006的瞳孔驟然緊縮。
先生。
這個從未聽過的敬稱從她甜膩的嗓音裡滾出來。
像塊燒紅的烙鐵猝不及防按在他心口。
防毒麵罩下的呼吸陡然粗重,可吐出的威脅卻裹著冰碴,低沉、陰冷:
“再、笑,殺了你。”
沈嘉月氣笑了,鬼使神差又湊近半寸,想要對峙。
隔著半步距離,沈嘉月卻能清晰感覺到他瞬間繃緊的身子。
更是能聽到他轟然加重的呼吸,以及劇烈滾動的喉結。
並且在她靠近的刹那,原本站得筆直的他猛地後退半步。
姿態抗拒,似乎厭惡她厭惡到了極致。
沈嘉月有點無語。
她下意識哈了一口氣,自己聞了聞。
總不會是原主有口臭吧?
然而,下一刻,視線卻突然凝固。
沈嘉月沒能想到,她竟清晰地看見,006的耳尖、脖頸。
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開一片緋色潮紅。
像雪地裡潑了桶滾燙的朱砂。
鮮紅、灼熱,燙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