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孟氏中醫館。
“哎呦這天,怎麼突然下這麼大雪了。”
溫檸剛給一個病人寫完藥單,薑聲聲一邊咕噥著一邊撐著傘推門進來。
一股冷氣灌入醫館,等候看病的病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坐在旁邊的一個婦人忍不住附和:“可不是,往年的天都沒這麼冷,今年是越來越冷了,我們大人都還好,小孩一個不留神就感冒發燒,可把我們這些大人折騰得夠嗆。”
說著,一排的小孩就忍不住咳嗽。
薑聲聲抖了抖傘上的雪花,把傘立在收納架子裡,關門,走進來。
“不也把我們溫大夫折騰得夠嗆?最近天氣多變,一個個小孩咳得那叫一個臉紅發熱。”她笑著走進來,“中藥又苦又澀,小孩最討厭喝了。”
說著,她看向正在給下個小孩把脈的溫檸,忍不住揶揄:“你們都不知道,溫大夫這麼大了都害怕喝中藥呢。”
被把脈的小孩一聽,一臉好奇:“是真的嗎大夫姐姐,你也很怕喝中藥嗎?”
溫檸看著他笑了笑:“你覺得中藥好喝嗎?”
“不好喝!苦死了!”小孩苦惱著,眼珠子一轉,笑得一臉諂媚,“大夫姐姐,既然您知道中藥那麼難喝,那您待會兒可以給我開個甜甜的藥嗎?”
“你這孩子!”旁邊的媽媽敲了下他腦袋,“良藥苦口,哪有甜甜的藥!”
說完看向溫檸,“不好意思啊溫大夫,我家小孩不會說話,你彆在意。他那麼怕喝藥,那就給他開最苦的那種!”
“媽!我都生病了你還不疼我!”
“生病?我看你精神頭好得很!要不然你昨晚偷偷吃了冰,今天也不至於來看病!”
小孩自知理虧,一臉委屈地不說話了。
溫檸收起診脈的手,抽出身下的抽屜,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小孩。
“姐姐開不了甜甜的藥,但可以給你個糖果,吃了藥再吃這個就不苦了。”
“真的嗎?”小孩一臉驚喜,“謝謝姐姐。”
旁邊的媽媽跟溫檸道謝。
薑聲聲走過去,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藥單,摸了下小孩腦袋。
“當然是真的了,大夫姐姐小時候特彆不愛喝藥,是她小叔叔哄著她,給她買糖果買蜜餞……”
話到這裡,薑聲聲猛地一頓。
她看向溫檸,一臉愧疚。
自從孟宴洲去世後,“孟宴洲”“小叔叔”這名字和稱呼在溫檸這裡,幾乎成了禁詞。
當年孟宴洲走得突然,什麼話都沒有留下。
溫檸一直很悲痛和自責,說都是因為她,才讓孟宴洲葬身火海。
活著的那個人永遠是最痛苦的,溫檸曾無數次選擇自殺,最後都被她和沈煜發現才救了回來。
她太痛苦了,一直深陷在自己悲痛的世界裡無法自洽,精神抑鬱,最後得了臆想症。
有段時間溫檸一直幻想著孟宴洲還活著,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生活。
有時候打雷下雨了,溫檸還會像以前那樣躲進孟宴洲房間,抱著他的被褥幻想著他還在,抱著她瑟瑟發抖的身體安撫著說:“彆怕,小叔在。”
薑聲聲起初沒發現她得了臆想症,是有次她去孟家看她,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吃飯,卻對著旁邊無人坐的位置上說話,還給對方夾菜,自言自語地說著:“小叔,這個特彆好吃!你嘗嘗!”
當時她滿臉震驚,脊背發涼。
問了傭人,才知道溫檸這症狀已經維持一段時間了。
她每天都對著空氣說話,幻想著孟宴洲跟她吃飯、睡覺、看書和學習。
甚至就連自己在訓練把脈針紮時,她也是自顧自地問旁邊“小叔,這裡對不對”。
眼見她情況越來越嚴重,薑聲聲當即給她找來了帝江城最厲害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對她情況做了評估,說她臆想症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向,但心病需要心藥醫,她的心藥已經不在這世上,想要徹底痊愈,除了借助她的治療之外,還需要溫檸本人能自洽,最終走出悲痛的夢魘。
從那以後,薑聲聲不敢放任她一個人在家了。
她每天下班後會來孟家陪著她,疏導她。
“檸檸,孟老師如果還在世,他也不想看到你變成這樣的。”
“孟家已經沒人,但孟氏中醫和孟氏醫館需要傳承,這不僅是你孟爺爺的期望,也是你小叔孟宴洲的期望。”
“他們已經不在,整個孟家還得需要你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