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說的,又何嘗不對?
自私如她父親威國公這樣的人,即便二十年來靠著許夫人操持後宅,又怎麼樣?
隻要觸怒了他,再辛苦的妻子,都成了被嫌棄的毒婦。
許靖央要對付的是全家人,不分男女,不過坦白說,假如許夫人是男子,能力也在威國公之上。
再往遠了說,試問如今這天下,哪個女子不要強?
她們堅韌、肯吃苦,有時候還得麵麵俱到,不比男兒差。
許靖央不由得想到自己,若她是男子,何必女扮男裝,參軍之後掙得軍功,誰也奪不走。
隻因為她是女子,她就得手段迂回,將希望寄托於下一個帝王,為一個正當的名分,冒大不諱去做那從龍之功。
可她差在哪兒?
論武功,軍中她已是第一;論功勳,整個大燕朝世無其二。
她偏偏是個女人。
思來想去,許靖央覺得,主要問題在於,為什麼大燕朝不能有一個女將軍、一個女丞相?
是因為前麵無人開先例。
若她就做這個先例呢?
這般想著,她睜開眼,心中已再次堅定自己的道路。
沒有人敢走這條路,那她就做先鋒,在這條布滿荊棘的前程上,踏出一條通天路!
這樣再有女子步她後塵,不至於像她今日這般舉步維艱。
許靖央要一步步來,穩紮穩打的來。
她叫來劉媽媽:“你去問過春雲的情況沒有,她腹中胎兒無事吧?”
劉媽媽點頭:“大小姐放心,老奴剛回來,雲姨娘格外高興,她說自己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能住上主母的院子,若不是怕老爺發現,就想立刻來感謝大小姐。”
許靖央將手從銅盆裡拿出來,修長指尖墜著水滴。
竹影用真絲帕子包住指尖,擦乾水分,為她塗抹煥顏膏,將她肌膚好好調養的精細。
“感謝就不必了,她與我各取所需,彼此利用而已。”
說罷,許靖央叮囑劉媽媽:“你照常給她做藥膳,好好為她安胎。”
劉媽媽頷首,又有些擔心。
“就怕生產那日,雲姨娘發現不是兒子,而是個女兒,會接受不了……”
府邸裡的郎中,早就是許靖央的人,故而才會在脈案上寫,春雲懷的是男胎。
這麼做,可以讓威國公重視春雲,也能讓春雲覺得自己懷了個金疙瘩,今天她才敢為此搏命。
“她會接受的,因為錚哥兒是兒郎,不是也沒有出息麼?女兒好好養,也能爭氣。”
許靖央說罷,竹影和寒露都笑了。
“沒錯,就如大小姐這樣。”
“老爺要是知道二少爺在外麵欠下了巨債,更得吐血!”
“快多少銀子了?”許靖央問。
寒露拿來一本暗賬給她。
賬本上清清楚楚寫著,倒欠賭坊兩千兩白銀。
許靖央合上冊子:“夠了,就這幾日,叫他們的人上門要債吧。”
她管著家中賬房,知道整個威國公府,明賬上有多少銀子。
這些年她為家族掙功勳,一直在邊關,沒有享受到半點福氣。
反而他們拿皇上的賞賜,置辦了不少奢華的山莊和鋪子。
威國公有個專門藏在他屋子裡的暗室,裡麵放滿了金銀珠寶。
這些是許靖央拿命換來的,也趁著這個機會,叫他們傾數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