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錢強提一口氣,在趙四海的攙扶下,踉蹌著再次抓住那焦屍冰冷的腳踝。兩人合力,將這沉重的屍體拖向通往前廳的小門。
就在他們即將踏入前廳的瞬間,後院那扇被血手李三震碎的破門外,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探了探頭,正是之前被陳三錢用算珠暗算、狼狽不堪的疤臉王魁!
他顯然是跟著老大過來,此刻看到後院似乎塵埃落定,想進來查看情況。
疤臉王魁一眼就看到了被趙四海攙扶著的陳三錢,以及他們正費力拖向門內的那具焦黑屍體!
他眼中瞬間爆射出貪婪和凶光!
「小雜種!把東西留下!」疤臉王魁怒吼一聲,不管不顧地抽出腰間斷刀,一個箭步就衝了進來!
他忌憚趙四海,但更怕空手而歸被血手李三懲罰!此刻眼見“寶貝”就在眼前,又被陳三錢重傷的虛弱所刺激,惡向膽邊生!
刀光如匹練,帶著煉氣後期的靈力,直劈陳三錢抓著焦屍的手臂!又快又狠!
陳三錢重傷之下,又被趙四海攙扶著,根本來不及反應!趙四海臉色一沉,正要有所動作——
異變再生!
陳三錢鞋底夾層中,那塊仙元石殘片仿佛受到了疤臉王魁攻擊意圖的刺激,猛地爆發出更強烈的灼熱感!
一股微弱卻精純無比、遠超下品靈石的奇異能量,瞬間透過腳底的傷口,湧入陳三錢幾乎枯竭的經脈!
與此同時,陳三錢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疤臉王魁腳下——那裡,正好有一塊之前被血手李三靈壓震落的、巴掌大小的、邊緣鋒利的黑瓦碎片!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和奇異的聯係感,瞬間在陳三錢與那塊普通黑瓦碎片之間建立!仿佛那不是瓦片,而是他手臂的延伸!
根本來不及思考,也完全無法控製!陳三錢幾乎是本能地,借著仙元石碎片湧入的那股微弱力量,意念猛地集中在那塊黑瓦碎片上!
「起!」
他腦中無聲嘶吼!
唰!
那塊躺在泥水裡的黑瓦碎片,竟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猛地從地麵彈射而起!
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黑影,速度奇快無比,精準無比地射向疤臉王魁全力前衝、門戶大開的右腳腳踝!
噗嗤!
「嗷——!!!」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瞬間劃破後院!
疤臉王魁前衝的身形如同被絆馬索狠狠勒住,猛地向前撲倒!他的右腳腳踝處,赫然插著那塊邊緣鋒利的黑瓦碎片,深可見骨!鮮血瞬間狂湧而出!
更詭異的是,一股熟悉的、陰寒滯澀的力量,伴隨著瓦片入肉的瞬間,狠狠鑽入疤臉王魁的經脈!
讓他整個右腿瞬間麻痹僵直,靈力運轉徹底停滯!
疤臉王魁如同滾地葫蘆般摔在泥水裡,抱著鮮血狂噴的腳踝,發出殺豬般的慘嚎,驚恐萬分地看著陳三錢:「妖…妖法!又是這妖法!」
而此刻的陳三錢,在瓦片射出的瞬間,感覺像是被抽空了骨髓!
一股比之前射出算珠時強烈十倍不止的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
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轉,耳朵裡嗡嗡作響,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
一股源自生命最深處的疲憊和衰老感,清晰地烙印在靈魂上!
他身體一軟,全靠趙四海架著才沒癱倒在地,臉色慘白如金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艱難,仿佛隨時會斷氣。
透支!巨大的透支!
僅僅是操控一塊最普通的瓦片碎片進行一次簡單的攻擊,竟然就抽走了他至少十年,甚至更多的壽元!
趙四海渾濁的老眼中精光爆射!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陳三錢身上那股驟然爆發的、奇異而精純的能量波動,以及能量爆發後那生命本源瞬間衰敗萎靡的詭異變化!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陳三錢的腳底,又掃了一眼地上慘嚎的疤臉王魁腳踝上那塊染血的黑瓦。
「走!」趙四海不再有絲毫猶豫,低喝一聲,半扶半拖著幾乎虛脫的陳三錢,另一隻手用力一拽那焦屍的腳踝,三人(兩人一屍)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態,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通往前廳的小門。
砰!
趙四海反腳將小門重重關上,甚至還傳來了插上門栓的聲音。
隻留下後院泥水裡,抱著血流如注腳踝、慘嚎不止的疤臉王魁,眼中充滿了痛苦、恐懼和難以置信的怨毒。
前廳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試圖掩蓋空氣中殘留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博古架上陳列著各種真假難辨的古董法器,在昏暗的燭光下反射著幽光。
一張巨大的、油光發亮的烏木櫃台橫亙中央,將前廳與後麵的休息區隔開。
此刻,櫃台後麵,一個穿著洗得發白、打了好幾個補丁的青色長衫的老者,正佝僂著背,坐在一張矮凳上。
他手裡拿著一塊柔軟的鹿皮,極其專注地擦拭著一個小小的、布滿銅綠的青銅鈴鐺。
他雙眼渾濁無神,瞳孔是灰白色的,顯然已經失明。
正是四海典當行的首席鑒定師,人稱“金算盤”的老朝奉。
聽到後門被撞開、趙四海和陳三錢帶著濃重血腥氣和泥水味闖入的動靜,金算盤擦拭鈴鐺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隻是那灰白色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仿佛能“看”到他們此刻的狼狽。
「動靜不小。」金算盤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血手李三的味兒,隔著一裡地都能熏死人。還有股…焦糊的怨氣。」他鼻子輕輕抽動了一下,精準地點評。
趙四海將幾乎虛脫、全靠意誌支撐的陳三錢小心地安置在櫃台後一張墊著軟墊的靠背椅上。
又將那具沉重的焦黑屍體拖到牆角陰影處,用一塊巨大的、沾染著不明汙漬的油布草草蓋住。
「老金,搭把手,先看看這小子的傷!」趙四海語氣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自己則迅速走到櫃台前,拉開幾個隱秘的抽屜,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白玉小瓶和一個針線包。
金算盤摸索著放下青銅鈴鐺和鹿皮,站起身,佝僂著背,慢慢挪到陳三錢身邊。
他那雙枯瘦、布滿老人斑的手,異常穩定地伸出,精準地按在陳三錢滿是泥汙和血跡的手腕上。
冰涼的手指搭上脈搏,陳三錢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金算盤灰白的眼珠沒有任何神采,但眉頭卻微微皺起。
他的手指在陳三錢的手腕、肩頸、後背傷口附近快速而精準地按壓、摸索。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遲滯,仿佛失明對他毫無影響。
「後背兩道皮肉傷,入肉三分,沒傷筋骨,但失血不少。」
「內腑被築基靈壓震傷,氣血翻騰,經脈有細微裂痕。」
「右手…」金算盤的手指按在陳三錢劇痛麻痹的右臂上,停留了片刻,乾瘦的臉上露出一絲凝重,「強行催動本命法寶,超出承受極限,傷了本源筋脈。更麻煩的是…」
他摸索的手指緩緩下移,最終停在陳三錢沾滿泥濘的右腳腳踝上方,眉頭鎖得更緊,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疑惑和凝重:「這裡…有一股極其微弱,卻…位格高得嚇人的‘死氣’纏繞?不對…不是純粹的‘死’…是‘死’中蘊‘生’,‘枯’裡藏‘榮’…古怪!古怪至極!像是…被某種至高存在的‘印記’汙染了生命本源?小子,你招惹了什麼鬼東西?」
陳三錢渾身一顫!金算盤雖然雙目失明,但這份感知力簡直恐怖!
他說的“死氣”和“汙染生命本源”,無疑指的就是仙元石碎片透支壽元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