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國玉璽落入時晨掌心的刹那,雲層中炸開九道驚雷。胡亦萱看見每道雷光裡都裹著一條金龍虛影,它們咆哮著鑽入時晨七竅。他的皮膚瞬間透明如琉璃,五臟六腑間有金光流轉,背後浮現出完整的龍雀圖騰——左青龍,右朱雀,在暴雨將至的暗沉天幕下熠熠生輝。
"退後!"時晨突然將胡亦萱推向蘇明遠。他聲音裡帶著金屬共振的嗡鳴,震得周圍碎石簌簌滾落。胡亦萱踉蹌間摸到腰間梅花簪滾燙如火炭,簪頭的珍珠自行脫落,露出裡麵藏著的微型機關——正是謝府密室那枚缺失的鑰匙部件!
山下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那些被青銅蟲寄生的士兵一個接一個爆體而亡,蟲屍在血泊中組成詭異的符文。胡亦萱的驚鴻劍突然劇烈震顫,劍柄裂開處飄出半張焦黃的《青囊書》殘頁,上麵赫然畫著與地上相同的圖案。
"血飼機關..."蘇明遠臉色煞白,"墨家巨子要用三千精血喚醒地底——"
山體突然劇烈震動。朱雀門城樓轟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地宮入口。更駭人的是,那些流淌的鮮血正被某種力量牽引,形成數十條血溪倒灌入地縫!胡亦萱的梅花簪自動飛起,在她掌心劃出十字傷口。當血珠滴入地縫時,整座朱雀峰亮起刺目紅光。
"原來如此..."胡亦萱看著血珠在虛空中勾勒出太子妃的輪廓,"我的血是最後的封印。"
時晨渾身金紋已凝聚成實體鎧甲。他每踏出一步,地麵就浮現一朵燃燒的金蓮。當地七步時,傳國玉璽突然浮空旋轉,投射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圖》光影——那上麵標注的九處龍脈,此刻正一個接一個熄滅!
"來不及了..."蘇明遠拽著胡亦萱往山頂退去,"墨家巨子要抽乾龍脈重鑄機關城!"
地縫中突然伸出青銅巨手。當那個高達十丈的機關巨人爬出地麵時,胡亦萱終於看清它胸口鑲嵌的核心——正是謝時昀體內逃出的那隻機關蜘蛛!此刻蜘蛛腹部裂開,露出裡麵跳動的血肉組織,那分明是...
"靖王的心臟!"時晨的龍雀劍第一次完全出鞘,"他用自己喂養了機關核!"
巨人抬手間,三千支青銅弩箭如暴雨傾瀉。時晨揮劍畫圓,金光構成的屏障卻隻擋住大半。一支漏網之箭穿透蘇明遠肩膀,帶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結成冰——箭頭上淬了專門克製梅花衛的寒髓蠱!
胡亦萱的驚鴻劍突然脫手飛出,與梅花簪合二為一。當握住這把新生的"梅魄驚鴻"時,她腦中突然湧入完整的劍訣——太子妃留在血脈中的最後傳承。劍鋒所指之處,墜落的箭雨全部調轉方向,反而射向機關巨人膝蓋關節。
"蘇大人!"胡亦萱接住踉蹌的老臣,發現他傷口裡爬出的冰蟲正在啃噬自己的手指,"堅持住!"
蘇明遠卻露出解脫般的笑容,從懷中取出個青銅羅盤:"老臣等了二十年...終於等到今天..."他突然將羅盤按進自己傷口,冰蟲瞬間被吸入其中。當羅盤開始急速旋轉時,老人用儘最後力氣將它擲向巨人:"殿下!攻它膻中穴!"
羅盤嵌入巨人胸甲的刹那,所有青銅關節同時卡死。時晨趁機躍起,龍雀劍帶著風雷之勢刺入蜘蛛機關核。就在劍尖觸及的瞬間,核內那顆心臟突然睜開第三隻眼——瞳孔裡映出的竟是胡亦萱的麵容!
"小心幻術!"時晨的警告晚了一步。胡亦萱眼前景象驟變,發現自己站在東宮火海中,懷裡抱著嬰兒時期的時晨。四麵八方傳來同一個聲音:"你當年能拋下他一次,現在又要殺他第二次嗎?"
梅魄驚鴻劍突然發出清越劍鳴。胡亦萱福至心靈,反手將劍刺入自己心口——想象中的劇痛沒有來臨,反而聽見鏡麵破碎的脆響。幻象褪去後,她看見自己的劍尖正抵在時晨後心,而真正的機關巨人已高舉青銅巨掌拍下!
千鈞一發之際,時晨轉身抱住胡亦萱。他用後背硬接這一掌,金龍鎧甲碎裂的聲音令人牙酸。鮮血從他嘴角溢出,卻在落地前化作金蓮托住二人。傳國玉璽自行飛至他們頭頂,投下的光幕中浮現出太子妃的身影。
"龍雀合璧..."虛影輕撫兩人發頂,"方破此劫。"
胡亦萱突然明白什麼,將梅魄驚鴻劍橫置於時晨的龍雀劍上。雙劍相交的刹那,朱雀峰頂噴發出滔天烈焰,火中飛出無數青銅機關鳥——正是當年被太子妃秘密改造過的"焚城雀"!
機關巨人發出刺耳嘯叫,胸口的蜘蛛核瘋狂噴射血絲想要攔截火鳥。時晨趁機將雙劍擲向高空,玉璽的光芒為劍身鍍上七彩光暈。當劍刃如流星墜入巨人天靈蓋時,整個軀體突然僵直,關節縫隙迸發出耀眼白光。
"走!"時晨拽著胡亦萱躍入最近的地縫。就在他們墜入黑暗的瞬間,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氣浪將二人掀飛數百丈,重重摔在一條地下暗河邊。
胡亦萱的肋骨至少斷了兩根。她掙紮著爬向時晨,發現他的金龍鎧甲正在剝落,露出心口潰爛的傷口——那裡蠕動著半隻蜘蛛殘肢!
"沒用的..."時晨握住她顫抖的手,"機關核已經汙染了龍雀印..."
暗河突然泛起磷光。胡亦萱看見水底沉著無數青銅箱,正是妃子墓暗河裡那些!最靠近岸邊的箱子自動打開,飄出個白玉藥瓶,瓶身刻著"以血還血"四個小字。
胡亦萱毫不猶豫地割開手腕。當她的血浸透瓶身時,玉瓶裂開,裡麵飛出隻晶瑩剔透的冰蟬,徑直鑽入時晨傷口。蜘蛛殘肢遇蟬即化,但金龍紋路也開始消退。
"不..."胡亦萱緊抱逐漸冰涼的軀體,"一定有辦法..."
時晨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一塊帶著金絲的冰晶。冰晶落水瞬間,整條暗河沸騰起來!水底所有青銅箱同時開啟,飄出數以萬計的冰蟬。它們在空中彙聚成太子妃的輪廓,輕輕捧起時晨的臉龐:
"吾兒...終於等到這一天..."
冰蟬群突然撲向時晨,將他包裹成繭。胡亦萱的梅魄驚鴻劍自動飛至繭頂,劍尖滴落的血珠在繭表麵繪出繁複的經絡圖。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整個地下世界響起清越的破繭聲。
金光照亮千米暗河。重生的時晨踏空而立,背後龍雀翼完全展開,每一片羽毛都流轉著星輝。更驚人的是,他手中龍雀劍已與玉璽融合,劍格處浮現出傳國玉璽的"受命於天"四字。
"母親..."時晨的淚滴在暗河水麵激起金色漣漪,"原來您將畢生修為都化作了冰蟬..."
地麵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幸存的玄甲軍正用鐵錘鑿擊地縫入口!時晨抱起虛脫的胡亦萱,龍雀翼輕振間已升至百丈高空。當他們衝破地層回到陽光下時,眼前的景象令胡亦萱屏息——
朱雀峰頂矗立著水晶打造的渾天儀,內部困著縮小版的機關巨人殘骸。山下幸存的將士全部跪伏在地,而蘇明遠...或者說年輕了二十歲的梅花衛統領,正捧著明黃詔書走向他們:
"先帝遺詔!靖王謀逆竊國二十載,今太子遺孤攜傳國玉璽歸位..."
胡亦萱的視線突然模糊。她看見時晨加冕的虛影與戰場屍骸重疊,看見自己站在他身側接受百官朝拜,又看見更多青銅箱從四海八荒的暗河中浮起...最後的意識裡,是時晨將梅魄驚鴻劍還入她手中時,劍身多出的一行小字:
"山河永固,與卿同壽"
三個月後,新帝登基大典與立後大禮同日舉行。當胡亦萱戴著綴滿冰蟬的金步搖走向太和殿時,禮官唱喏聲中混著清脆的機關鳥鳴。她接過玉如意轉身那刻,看見父親胡敏與"複活"的杜婆婆站在武官首列,而蘇明遠手中的羅盤正映出星圖——熒惑守心的天象終於消散。
夜幕降臨時,新帝攜皇後登上朱雀門。時晨的指尖掠過胡亦萱發間的梅花簪,那朵金梅突然綻放,花蕊處浮現微縮的《山河社稷圖》真貌——九條龍脈環繞的中心,正是他們腳下這座重生了的皇城。
"墨家巨子臨死前說的鎖龍..."胡亦萱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焚城雀火光。
時晨將她的手按在城牆新刻的星圖上:"不是鎖龍,是守龍。從今往後,九脈靈氣將滋養天下蒼生。"
第一朵煙花在夜空綻開時,胡亦萱摸到袖中那頁《青囊書》殘卷變得滾燙。展開後才發現,原本空白處浮現了太子妃的筆跡:
"龍雀三鳴,一鳴驚蟄,二鳴破軍,三鳴...長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