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被村民們簇擁著往家走。
張小蔫和王鐵柱一左一右拽著他袖子。
一路上連胳膊都抽不出來。
“讓讓!都讓讓!”
胡大勇帶人在前麵開路,結果越開路人越多。
聽說林總旗回來了,連村裡寡婦都端著針線筐出來瞧熱鬨。
剛拐進自家巷子,林川就瞧見芸娘站在院門口張望。
應該是趁著人多,先跑回來的。
也不知從哪摘了朵小黃花,彆在發髻上。
林川想湊過去說句話,卻被人群烏泱泱地擠開。
眼睜睜看著芸娘抿嘴一笑,躲回了院裡。
自家院子裡傳來“咣當”一聲巨響。
“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胡大勇的破鑼嗓子都嚇變調了,“林大娘您快坐著!”
隻見林氏正手忙腳亂地要給幾個軍漢倒茶。
結果水壺倒在了地上,滾燙的茶水灑了一地。
幾個糙漢子愣是沒敢躲,硬挺著被燙得齜牙咧嘴。
“娘!”林川趕緊走進去,“您彆忙活了……”
“那怎麼行!”
林氏急得直搓圍裙,“軍爺們頭回上門……”
說著又要去搬凳子。
嚇得胡大勇一個箭步衝上去。
差點給老太太跪下。
“祖宗誒!您老快歇著!可不敢這麼稱呼!”
胡大勇趕緊扶林氏坐下,
“如今我們可都是林總旗的屬下,得尊您一聲老夫人!”
院裡已經是亂作了一團。
幾個軍漢搶著去端茶倒水。
獨眼龍卷起袖子就要劈柴火。
二狗甚至抄起了掃帚。
林川看著忙亂的場麵,哭笑不得。
古人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可眼下這光景,
倒更像是把整個村子都攪得雞飛狗跳。
鬨哄哄的院裡,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
林川扶住母親的肩膀。
將老人家扶到院中那張磨得發亮的榆木凳上坐好。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他雙膝跪地。
“咚”的一聲。
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娘,兒子如今當上總旗,又得了封賞。”
林川朝胡大勇使了個眼色,“這五十兩銀子,孝敬您老人家。”
胡大勇連忙從隨身的牛皮褡褳裡取出一個紅綢包袱。
小心翼翼地解開,露出白花花的官銀。
銀子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照得林氏眼睛一陣發酸。
“兒啊……”
老太太顫抖著手,想摸又不敢摸,
“你投了軍,能平平安安就好。娘不圖這些……”
“老夫人,您可得收著。”胡大勇笑道,“咱們總旗大人還得娶媳婦呢!”
“對對對!留著娶媳婦兒!”
院裡的軍漢們頓時哄笑起來,七嘴八舌地跟著起哄。
林氏破涕為笑,下意識往隔壁院子望去。
隻見芸娘正趴在籬笆縫裡偷看,被眾人這麼一鬨,頓時羞得縮了回去。
林川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
突然提高嗓門:“鐵柱!小蔫!”
“在!”王鐵柱一個激靈站得筆直。
“林、林大哥!”張小蔫結結巴巴地應道。
林川又從包袱裡取出兩錠銀子。
“那日說過,殺韃子的賞銀大家都有份。這二十兩,拿去分了吧。”
“林大哥,這……這也太多了!”王鐵柱的聲音都在發抖。
“這還多?”
林川突然大笑,拍了拍王鐵柱的肩膀:
“這才到哪兒?往後跟著我,還有更多的等著呢!”
胡大勇站在一旁,看著林川的側臉,突然覺得眼眶發熱。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的將軍。
也是這般豪爽,待手下如兄弟。
“趙叔!”林川朝人群裡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