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眼_天道司農_在線言情 

昊天眼(1 / 2)

大燕國玉龍鎮

午初時分,十一人輕塵碾過青石板道,蹄聲碎碎驚起簷下燕雀。

這地處邊陲的玉龍鎮本就人煙稀疏,一行人在酒肆打尖時,向掌櫃的問起盧府所在,那腰間係著藍布圍裙的老者便朝著鎮西努了努嘴:

“沿西街走到頭,朱漆大門懸著"盧府"匾額的高門大院便是。盧老爺膝下新添麟兒,這幾日府裡正辦滿月酒呢。“

說起這盧府主人盧中亭,當年也是執笏立朝的人物。

想他年輕時在中樞衙門行走,批答奏折、參讚機務,哪一日不是在風口浪尖上打滾?

後來見慣了同僚間的推杯換盞藏刀兵,朝堂上的奏對陳詞藏機鋒,到底是累了,便在花甲之年遞了辭表,攜著家眷歸了鄉。

玉龍鎮依山傍水,他尋了塊風水寶地起宅,門前引了溪流作玉帶,院後種了青鬆當屏風,每日裡逗弄兒孫、蒔花弄草,倒比在京中時清減了許多俗慮。

偏生這閒雲野鶴的日子裡,新納的姬人竟有了身孕,盧員外得知喜訊時,正握著紫砂壺在葡萄架下打盹,當場便把茶盞擱在石桌上,直起腰來哈哈大笑,連道“老蚌生珠,可喜可賀“。

府裡上上下下得了信,早早就備下了麒麟送子的綢緞、長命百歲的金鎖,隻等那小公子呱呱墜地。

要說盧員外膝下原有三子二女,如今卻各有去處:

長子盧業在吏部任員外郎,正是炙手可熱的清貴之職;次子盧緣早年投軍,如今已在西北邊鎮做了參將,算起來已有五載未歸;兩個女兒皆嫁與高門,大女適燕國王府屬官,次女嫁與禦史中丞之子。唯有三子盧晩戀著家中二老,留在鎮裡照料產業。

如今又添了這乳名“靈靈“的小公子,盧員外每日裡抱著繈褓在回廊上踱步,逢人便說“我盧家這棵大樹,到底是又發了新芽“。

卻說那三子盧晚,名雖帶晚,心思卻比風鈴轉得還疾。自接管府中銀錢賬目以來,他每日裡撥弄算珠時,總覺那算盤聲裡混著碎玉裂帛之音,皆因繈褓中那嬰孩啼哭一聲,便似在他心裡紮了根刺。

盧員外近年常扶著拐杖看晚霞,他站在一旁隨侍,瞧著老爺子鬢角霜雪,難免要想:

天命幾何未可知,待那一天真來臨時,這滿府田契房契、箱籠金銀,本該如秋葉入潭般,穩穩當當歸入他盧晚袖中,如今卻偏生多出個分瓜之人,如何不叫他夜裡合眼時,指尖都在枕畔虛畫著賬本數目?

正這般揣著心思在回廊上走著,忽聞角門處傳來叩門聲,但見守門家丁撩著靛青褂子飛跑而來,麵上似落了層喜意胭脂,老遠便朝他作揖:

“三公子!雲城山的道長們到了!“

盧晚抬眼望去,見那行十一人皆著月白道袍,腰間懸著刻雲紋的青銅令牌,為首老者手中拂塵輕搖,倒真有幾分餐霞飲露的氣象。

他心下暗忖,老爹果然舍得下血本,為那乳臭未乾的小兒,竟把雲城山的大師都請動了。

家丁卻未引眾人往正門去,而是領著眾人沿著青瓦白牆繞行,盧晚袖中指尖輕扣,不動聲色地綴在後麵。

但見轉過三叢修竹,眼前忽現一座月洞門,門楣上“淩園“三字已被紅綢半掩,簷下掛著的長命鎖風鈴叮咚作響,往來賓客皆捧著錦盒,盒角露出的金鎖穗子或紅或金,在日光下晃得人眼熱。

原來盧員外為顯喜慶,竟將滿月宴設在了西跨院的園林裡,但凡鎮民皆可入內吃酒,圖的是“千人抱福,萬口稱祥“的彩頭。

“員外便在庭心,諸位隨小的來。”

那小廝撩起靛青衣襟在前引路,月白道袍拂過沾著露氣的青苔小徑,驚起幾星早開的薔薇。

穿過垂花門時,忽聞絲竹聲碎,含章園內已是轂擊肩摩,簷下百子千孫燈墜著金穗,將滿地青磚染作暖紅,往來仆役托著漆盤穿梭如織,盤裡紅雞蛋滾著金粉,青瓷碗盛著蜜漬梅子,甜香混著酒香漫得滿院都是。

庭中立著個富態老者,紫團花錦袍腰間係著羊脂玉帶鉤,正與身著胡服的客商說話,袖口露出的翡翠手串隨手勢輕晃,撞出細碎綠光。

聽得小廝喚聲,老者轉身時錦袍下擺掃過階前銅錢草,腰間雙魚玉佩叮咚相和,麵上笑意便如春風拂過湖麵,層層漾開:

“道長們可算到了!盧某在此候得脖子都長了幾分!”說罷抬手作揖,腕間翡翠鐲子在日光下泛著幽藍水光。

蘇九真輕揮拂塵,帶著弟子們還了個道揖,目光掠過老者身後遊廊下懸著的百零八枚長命鎖,俱是鎮民今日所贈,鎖身刻著“長命百歲”“福壽康寧”之類的吉語,被穿成串兒掛在廊柱間,風過時便發出細碎清響,倒像是撒了滿廊的碎玉。

“貧道蘇九真,見過盧員外。”他身後弟子依次報過法號,最末的小道童梅羸頭巾掩住白發,舉止甚是謙虛。

盧中亭捋著頷下短須,上下打量諸位道長,見為首者道袍雖洗得發白,卻漿得筆挺,腰間懸掛的雲紋銅牌被磨得發亮,眉梢眼角似有淡淡煙霞縈繞,心下便信了七分。

“為我這乳臭小兒,竟勞動雲城山諸位道長跋涉百裡,實在慚愧。”

他抬手虛引,指向西側月洞門:“後園竹影軒已灑掃停當,道長們不妨先去解解風塵,用些冰鎮酸梅湯,待晚間時候,再請諸位大展神通,為犬子算卦祈福。”

說罷又扭頭叮囑小廝:“快去擷些茉莉來,替道長們換換新插的瓶花,莫讓凡塵氣熏著了。”

蘇九真頷首應下,眾人隨小廝往竹影軒去。

竹影軒臨著後園荷池,窗欞上糊著新換的蟬翼紗,透過紗簾可見池中殘荷擎著露珠,碎了一池子的星光。

道童們卸下行囊,王皓取出隨身攜帶的《雲城山心經》卷在竹椅上默讀,楊天城趴在欄杆上數遊魚,頭肩沾著的野薔薇早已不知何時掉進水裡,隨波漂成一點脂紅。

暮色如墨漸漸浸透天際時,淩園內忽然爆起一片喧騰,百張紫檀圓桌早已擺滿,每張桌上都立著琉璃燈,燈裡浮著朵用蜜蠟雕的並蒂蓮,暖光映得眾人臉上都染了層琥珀色。

盧府的仆役們托著漆盤穿梭如織,盤裡的清蒸鱸魚淋著金箔汁,琥珀桃仁盛在羊脂玉碟裡,最惹眼的是每桌中央那壇“狀元紅“,泥封上還粘著新采的桂花。

縣令大人穿一身簇新的青衫,腰間卻係著塊顯然不合規製的羊脂玉佩,正湊在盧員外耳邊說話,眼角皺紋裡都堆著笑意。

忽聽得月洞門處傳來環佩叮咚,眾人循聲望去,但見盧員外的小妾身著茜素羅裙,外罩蟬翼紗衫,懷中抱著個裹著金線繡麒麟繈褓的嬰兒,在丫鬟攙扶下款步而來。

她鬢邊插著支累絲金鳳步搖,每走一步,步搖上的珍珠便輕輕顫動,如碎玉落盤。

“快看!小公子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席上頓時靜了幾分。

小妾在庭心站定,懷中嬰兒正揮舞著小手,發出奶聲奶氣的咿呀聲。

盧員外笑得眼睛眯成縫,抬手示意,立刻有家丁捧來個檀木托盤,盤裡放著十二枚金錠、六對玉鐲,皆是鎮民們預先備下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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