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青山療養院,鬆針的腐朽氣息彌漫在彆墅周圍。
武警的戰術手電光束刺破黑暗,槍械保險解除的哢嗒聲此起彼伏。
當他們抵達周為民住處的時候,這才發現周為民的彆墅燈火通明,就連外麵的燈光同樣是打開的。
在遮陽傘下,周為民身著一襲唐裝,手中戴著檀木手串,坐在茶台之後,熱氣升騰。
陳知行站在庭院外,夜風卷起他染血的襯衫下擺,獵獵作響。
這位曾經權傾政法係統的副部級大員,此刻卻像一尊腐朽的雕像,端坐在茶台後,檀木手串的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權力是最好的鎮靜劑,而此刻的周為民,正用這劑毒藥麻痹自己最後的體麵。
“周書記好雅興。”
陳知行忽然開口,聲音極度冰冷:“淩晨三點煮茶,是在等中紀委的傳喚令?還是在等黑白無常來帶你下地獄?”
周為民笑著開口:“我始終都沒有想到,你們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讓我的布局,才剛剛初見雛形便已經煙消雲散。”
自己似乎輸得不冤。
他們的反擊,未免來得太快了一些。
“知道為什麼指導小組來了這麼多天了,非要等到現在才動你嗎?”
周為民指尖的佛珠一頓,線條繃斷,檀木珠子劈裡啪啦砸在茶台上。
他不語,隻是盯著陳知行。
作為曾經省部級副職的周為民,他心中不清楚嗎?
他當然清楚!
他抬眸時,鏡片後的目光仍帶著居高臨下的睥睨:“陳組長,中紀委的招牌再硬,也壓不垮我這把老骨頭。”
腐朽的權柄總愛披上從容的外衣,卻忘了毒蛇張嘴時,最先暴露的是獠牙。
陳知行冷笑,靴底碾碎一顆滾落的佛珠,沒有回答他的話。
“三年前青山湖強拆的七條人命,去年被你偽造舉報信逼死的反貪局長。周書記,你這串佛珠,怕是超度不了自己的孽債吧?”
陳知行曾看過一篇報道,裡麵有句話是這麼說的。
權力巔峰的貪腐者總愛用風雅掩飾血腥。
茶道、佛珠、字畫...這些文化符號成了他們的遮羞布,仿佛沾染了雅趣,連罪惡都能鍍上一層金邊。
當陳知行提到青山湖強拆七條人命時,周為民的茶夾猛地戳進壺嘴。
熱水噴濺在他手背上,燙出的水泡像一串糜爛的葡萄。
“那些刁民自己往推土機下麵鑽!”
他突然抓起紫砂壺砸向地麵:“窮鬼的命也配當籌碼?!”
周為民扯開唐裝領口,露出鎖骨處一道陳年槍傷,那是他年輕時掃黑英雄的勳章!
“腐敗?哈!清官在檔案裡,能吏在監獄裡,活下來的誰不是戴著鐐銬跳舞?!”
陳知行聽到這毀三觀的言論,冷笑了一聲:“當偽善的麵具被撕下,暴露出的是扭曲的價值觀。你們把製度漏洞當作生存智慧,將百姓苦難視為必要代價,甚至用曆史規律為自己開脫。”
“典型的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周為民的嘴角抽搐,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不甘的情緒。
他一隻手捏著茶杯,從容而又淡定的抿了一口茶。
周為民緩緩放下茶杯,指尖在紫檀木茶台上輕叩兩下,仿佛在為一出即將落幕的戲劇打拍子。
他忽然輕笑,將燙傷的手背展平在燈光下。
“當年在青龍巷挨這一槍時,血也是這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