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十月。
京城。
樓家滿府掛白。
主母頭七,本該人滿為患、涕泗滂沱的場合,此刻卻是寒酸又淒零。
唯有不成樣的幾個奴仆歪歪斜斜站著。
滿地狼藉中。
一身素縞麻衣的樓素雪跪在棺槨前。
她麻木的燒著紙。
眼中不見半滴眼淚。
“小姐,您跪了一天一夜了,還是回去歇歇吧,夫人看您這樣走的也不安心啊。”
丫鬟紅著眼眶求她。
“安心?她要如何安心?”
樓素雪開口,聲音嘶啞:“她生產在即,卻捉了自己夫君與妹妹的奸。奸夫淫婦不以為恥,反以名聲要挾她允準那個賤婦人以平妻身份入門。”
她越說聲音越大。
丫鬟膽戰心驚看著樓素雪起身。
“為了樓家名聲她不肯點頭,卻被指責妒心太重不堪主母之位,她回娘家要個說法才知道,奸夫淫婦居然有染多年,已有一對子女!!”
“哈哈哈哈哈哈!!”
樓素雪瘋了一樣仰天大笑。
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撲到母親棺槨上,悲慟顫聲道:“阿娘,你為何不等等我?”
五天。
若她早重生五天。
阿娘就不會死。
天知道,她發現自己重生回到少時有多開心,她以為一切都能重來了,結果,那日卻是阿娘難產而亡的五天後。
“小姐,您彆這樣,嗚嗚嗚嗚,您想想夫人留下的小少爺,您不能想不開啊!”
丫鬟以為樓素雪想輕生。
嚇得聲淚俱下。
此刻她早在心裡把樓家罵翻天了。
夫人頭七這樣的日子,老夫人稱病不出什麼也不管,還把夫人的兒子搶過去養了起來。
老爺更是隻在待客時露頭。
客人一走便不知所蹤。
堂堂一府主母。
身後事竟寒酸成這個樣子!
“我怎麼可能輕生?”樓素雪抬手無聲抹去眼淚:“我不會輕生的。”
該死的人都還活著。
她怎會輕生?
阿娘活不過來了,她不能再沉湎在哀慟裡了,現在她要做的,是送對不起阿娘的人到地府去給她賠罪。
“蓮兒,拿上火折子,提上油桶,跟我出去。”
蓮兒不明所以。
卻還是聽話的去照做。
待東西都準備好,樓素雪叫人套了馬車,帶著東西一路浩浩蕩蕩去了東城的十方街。
冬月的天黑的早。
這時辰大部分人家都已熟睡了。
馬車停在了十方街一個小巷子裡。
“大牛,提上油桶,燒了儘頭那個宅院。”
樓素雪麵無表情,衝著巷子儘頭那棟門前一棵棗子樹的宅子揚了揚下巴。
大牛是車夫。
他是樓素雪小時撿的,因為燒壞了腦子被趕出了家,一身蠻力最是忠心。
樓素雪的話對他來說就是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