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瑕問他怎麼了。
清瘦單薄的身軀在那一刻顯得格外脆弱,他說他覺得很好,隻是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麼重要罷了。
似乎身邊的人,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第一位,他從來都是可有可無。
……
雲瑕收回思緒,眼睛要嫋嫋了:“師兄……”
謝珩看了眼時間,打斷她的煽情:“好了,回去睡覺。”
雲瑕:“我不……”
“已經有你了,過去的事,我並不那麼在意。”
謝珩輕輕歎氣一聲,手掌蓋上她有些濕潤的雙眼。
雲瑕在想什麼,他也知道。
從人間帝王家步入修仙界,他過的辛苦隱忍。
在皇家時,父皇母後不在意他,或許帝王與太子天生處於對立。
盛年帝王如何容忍太子這個欽定繼承人,來威脅自己的大權,即使謝珩沒那個心思。
他於父母來說是仇敵,是棋子,是算計,是權衡,是為了平衡朝堂,是為了能在必要時推出一個替罪羊,擋刀人。
年少時他想,大約是皇室父母天生如此薄涼,可是他同胞弟弟哭一哭鬨一鬨,父皇就心疼不已;同胞弟弟當街縱馬殺人,母後哭著求他替弟弟認罪。
這時候謝珩才知道,人心裡對所有事物都有一杆秤,而他就是最不重要、隨時可以舍棄的那個。
本就處於亂世,皇權割裂,格外動蕩,滅國也是常有之事。
父皇不想做亡國之君,在投降前夜傳位給他,請他自儘殉國,安撫民心。
整個皇室投降逃走,他的父皇母後皇弟都入了敵國,安安心心在敵國封王,把他留在都城接受百姓的怒火。
百姓質問他這個君主為何殘暴不仁,為何守不住家國,為何讓他們成為流民。
謝珩被推上那個位置的瞬間,內心是惶恐的。
他也隻有十四歲,一腔抱負與治國的宏圖之誌還未鋪展,人生便已經被他的親生父母逼至儘頭。
然而他知道這一切是皇室的錯,他身為太子,如今的君主,就該負起責任。
就在這時,渡涉道人,也就是他的太傅,給了他兩個選擇。
一:幫助他改頭換麵,去其他國家生活,保證此生無憂。
二:和自己離開,他保此間百姓十年平安,但他救的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十年後就要看他們的造化。
謝珩自然毫不猶豫選了第二項。
他本以為和渡涉‘離開’就等於死亡,他也並未猶豫,帶著所有百姓憤恨與憎惡,獨自赴死。
……
然而他來了修仙界。
在這裡他會有新的希望,換一種人生,而這一切都是渡涉前輩給他的。
渡涉前輩說,他們還不是師徒,他可以教導,但這聲師父卻是不必了。
後來渡涉前輩又把雲瑕扔給他,他心中感激前輩,自然儘善儘美。
前輩不收徒,自己在宗門裡能得他庇佑,他已經很滿足。
但有一天,說過永遠不會收徒的前輩,卻在雲瑕師妹的死纏爛打下,決定收徒了。
前輩是當時的他最重要的人,可他對前輩卻好像沒那麼重要。
他想拜師,被拒絕了;師妹想拜師,卻同意了。
於是謝珩再一次意識到,原來他並不重要,甚至可有可無。
承諾也不能當真,所以都可能改變,仙人尚且如此,何況凡人呢。
從來沒有人把他放在第一位,他在大家心裡的順序總是一再往後。
父皇母後如此,渡涉前輩也如此。
謝珩在那年生日那天許下一個願:我想擁有一個完全屬於我的人,想要一束光,照進我心裡。
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