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儺舞麵具,不怒而威,但戴上麵具的刹那,我卻看到了很遠的樹林之中,一雙雙猙獰的眼睛。
那個朋克青年,怕是就死在這些鬼東西手裡。
我們的路,也被這些鬼東西給困住了。
四方椰林,皆有此影。
戴上麵具,便得到了些許的神性,能看的更遠,也能看到一些肉眼瞧不見的事物。
我迅速摘掉麵具,退了回來,感覺到我呼吸的粗重,瞎子問道:“怎麼了,出去的路是不是被封死了。”
“聰明,全是一些枉死的冤魂。”我說道:“不過不足為懼,若是想闖出去的話,直接戴上麵具,扮起來,殺出去就成了。”
“那咱們什麼時候出發?”瞎子問道。
“明天中午或者下午吧,麵具還差一道上色的程序,看你什麼時候能把顏色上好了。”我說道。
“那就得明天下午,趁著天亮出發,你確定不帶上這些人麼?如果不帶他們的話,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我今天聽他們說話的時候還提起,幾個出來打工的,都是為了給孩子治病啥的,家裡人都等著他們回去呢。”瞎子說道。
我抓抓頭發,輕輕咬牙:“你這麼一說……我他媽還真有點兒糾結了,容我想想吧,今天的情況你也看見了,這幫人亂得像一鍋粥,但是儺舞這個東西,怕的就是亂,怕的就是不守規矩。
說實話,這座島情況離奇,咱們自顧不暇,很難顧彆人。”
可能是這兩天雕麵具消耗了太多心神,此時我坐在凳子上滿心都是疲憊,沉沉睡了過去,瞎子則是坐在我旁邊,用心給麵具上色。
他的眼睛看不準顏色,但是心中有神,上的顏色比那些眼睛正常的人還要精準。
而我陷入沉睡之後,再次做起了那個重複無數次的噩夢。
一大片椰樹林裡,無數古怪的鬼影糾纏在一起,就像是一大坨怪東西身上長著好多人臉。
而我爸,緩緩的從這一大坨東西之中鑽了出來,陰沉沉盯著我看,急促的念叨著:“得道!得道!快來找我!快來找我!”
一邊說著,他一邊瘋狂的朝著這邊衝了過來,雙手如同利爪一般,朝著我的脖子狠狠掐了過來。
強烈的窒息感瞬間充斥全身,我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摸索什麼東西,但很快,我就感覺到了眉心一陣滾燙。
一股莫名的氣息湧入全身,將我從沉睡與窒息之中硬生生拉了回來,再看旁邊,瞎子站在我的對麵,用狼毫沾著顏料,在我腦門上狠狠點了一下。
“又做噩夢了?”瞎子已經習以為常,也知道應該如何治我的夢魘。
我擦拭了一下額頭的冷汗,定了定神,點點頭:“不將他的魂兒找到,這噩夢就不會放過我。”
“這些年你睡覺的時候,旁邊都得有個鈴鐺,窒息了,你就搖鈴,已經成條件反射了,若是旁邊沒人的話,不知道你會不會真的掐死自己。”瞎子繼續走到麵具旁邊,這色彩已經上了四分之一,有些神韻了。
“要是以前在村裡的時候,說不定真的會把自己掐死,然後我的魂兒也會來到這座島上,但是現在就不知道了,應該也會將自己掐死,然後永遠留在這座島上吧。
我很難理解,我小時候我爸那麼疼我,為什麼死了之後,卻一直折騰我,想把我帶走呢?”我這麼念叨著。
“你咋知道你死了靈魂肯定會被帶到這座島上?當年的事兒,你爸來了暹羅,我媽和另外兩個嬸子來了暹羅,但跟你沒啥關係啊。
就算你爸被啥東西纏上了,也不至於影響下一代吧。”瞎子問道。
“猜的唄,我又沒死過,但要跟我沒關係的話,為啥我老做同樣的噩夢呢?”我靠在凳子上,看著外麵皎潔的月光:“但是我來到這座島上之後,確實有種感覺,我距離我爸很近了,我以前連椰子都沒吃過,卻老夢見椰樹林,而我現在,也真的來到了椰樹林。
唉,這些年過得,真他媽累啊,這事兒了了之後,我要好好睡一覺,有好些年沒好好睡覺了。”
說完之後,我眯起眼睛,又迷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