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
聽見皇帝所言，做道士打扮的大國師忙走上前來。
在文武百官們的注視下，他緩緩開口。
唱道：“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
國師吟唱的祭詞雖晦澀難懂，但憑著活了上千年所積累的閱曆，謝深還是能勉強理解其大意：
這一段的前四句話祭詞，是在形容朝堂之肅穆，天子及文武百官的儀容之端莊。
而後兩句話，則是表示，他將要向蒼天獻上肥美的祭品。
嗯.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算正常。
謝深站在原地一言不發，並靜靜看著國師表演。
不多時。
待國師念出最後一句祭詞‘既佑烈考，亦佑文母’時，忽見朝堂之上有異象顯現。
一具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不知名生物頭骨，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了國師頭頂。
這玩意兒是？
考慮到該頭骨，極有可能跟此星球上的本土不可名狀生物有關。
由於擔心會引起不可名狀生物的注意，謝深並未敢放出神識探查，而隻是抬頭掃了那頭骨一眼。
——單隻從外形上，他很難看出那頭骨究竟有何玄機，於是便仍舊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成功召喚出了頭骨後，隻見國師衝在場眾人道：“拜！”
此言一出。
包括端坐在大殿主座上的皇帝在內，所有人皆一齊跪拜在地，並衝頭骨行叩首禮。
謝深不願在此刻出頭。
見眾人跪拜後並無任何異常發生，他便也跟著跪在了地上，並裝模作樣地也拜了一拜。
等這一係列流程都走完後，便見有力士在國師的指揮下，將一張供桌抬到了謝深麵前。
國師上前兩步，衝謝深道：“大皇子請選吧您打算獻祭五臟呢，還是打算獻祭六腑？”
獻祭？
謝深聞言愣在了原地。
他試圖從原主所留下的記憶碎片中，尋找到與獻祭有關的內容。
卻發現原主閻標身邊的人，一直都對獻祭一事諱莫如深，幾乎從不主動談及相關話題。
大殿裡。
見謝深呆在原地沉默不語，國師又道。
“殿下雖生在帝王之家，身份地位尊崇。”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應該做出表率。”
“否則.”
“倘若連皇子都不願做出犧牲，那我大周國的黎明百姓們，豈不是人人都可效仿？”
“豈不是人人都可苟且偷生了？”
從國師這番話裡，謝深提取出了兩條重要信息。
第一：
不難看出，獻祭很明顯不是什麼好事。
無論是身為大皇子的閻標，又或是大周國的黎明百姓們，大家都不願主動獻祭。
第二：
獻祭雖然有害。
但出於某些未知原因，包括大皇子在內的所有人，又不得不主動獻祭。
想明白了此中關鍵後。
謝深衝國師問了一句道：“選獻祭五臟，又或是選獻祭六腑，這其中有什麼區彆嗎？”
此言一出。
還不待國師開口，便見主座上的皇帝怒道：“簡直胡鬨！”
“身為大皇子，你事前不去做好功課。”
“如今冠禮都已經開始了，你卻連祭祀什麼部位都還沒想好。”
“你是真把冠禮上的給當成兒戲了？”
“陛下息怒！”見皇帝出言訓斥謝深，國師忙在旁安撫道：“冠禮乃人之一生最重要之事。”
“想來，大皇子殿下必然是提前做過功課的。”
“但五臟六腑加在一起，畢竟有總共十一種臟器。”
“大皇子少年心性，未能記全獻祭十一種臟器所會帶來的後果，倒也能夠理解。”
聽見國師的這一番解釋後，皇帝臉色有所緩和。
似是不打算再繼續追究。
於是國師便轉而衝謝深道：“殿下且聽好了：人體五臟，分彆為心、肝、脾、肺、腎共五種。”
“獻祭此五種臟器的後果分彆是：失意，無力，多病，氣短以及色衰。”
他接著道。
“至於六腑，則分彆為大小腸，膽、胃、膀胱，以及三焦。”
“獻祭這六者的後果分彆是：食不知味，惶恐不安，暴食，饑渴以及失去觸感。”
末了，還不忘問了一句道：“殿下可聽清了？”
雖然國師並未展開細說，而隻是用了三言兩語，就說明了獻祭五臟六腑的後果。
但哪怕隻是寥寥幾句話，也不難從中看出：無論是選五臟六腑中的哪個部位，獻祭者往後都必將會承受巨大折磨。
倘若這種獻祭所帶來的後果，僅僅隻會影響到閻標這具軀殼。
那謝深倒是無所謂。
但萬一
萬一這種獻祭，會間接地影響到他本體呢？
譬如謝深選擇了獻祭肝臟。
那麼失去肝臟的，將很可能不僅僅是閻標這具軀殼或許，謝深本體也會跟著永久性失去此器官。
這是他所絕對不能接受的。
考慮到此，謝深試著衝國師詢問道：“那如果我什麼都不選，不進行獻祭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呢？”
“殿下怎麼突然問這問題？”國師滿臉疑惑道：“即便殿下沒怎麼出過皇宮，但想來也是從他人口中聽說過的。”
“凡女子過了笄禮之年，男子過了冠禮之年後，仍有未進行獻祭的。”
“那麼上天就會降下災劫。”
“屆時，未獻祭者身邊的一切.”
“包括人，包括飛禽走獸，鳥木蟲石，這些都會迅速腐朽凋零，無一能夠幸免。”
“且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就從來沒有過例外的。”
說到這裡，國師語氣裡帶著一絲威脅，衝謝深道：“殿下未來可是要繼承國祚，成為一國之君的，總不至於連獻祭都不敢吧？”
謝深還真就不敢。
他寧願此次入侵失敗，寧願什麼都不做，寧願被迫回歸，也不會隨隨便便就進行那所謂的獻祭。
畢竟。
那獻祭一看就疑似跟不可名狀生物有關。
而一切與不可名狀生物有關的事，做之前都必須慎之又慎才行。
鑒於此。
謝深打算嘗試下，能否拖延些時間。
隻要給他足夠多的時間，他就能憑本體的化神期修為，以及上千年的見識扭轉局麵。
謝深開口道。
“能再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下嗎？”
“總之，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在今天獻祭。”
“我有不方便說出來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