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還在想,就算三川郡富庶,鹹陽也不是一郡縣可比擬的時候。
章邯突然喊了聲:“老爺!您看……”
他們一路行來,道路兩側皆是高大茂密的樹木,以至於章邯和嬴政都沒看到樹木那頭的情況。
直到一行農民從一側走出,一名喬裝百姓的密衛擔心嬴政的安全,這才上前查探。
嬴政聞言上前,順著農民們上來的方向看去。
樹林隻有一條不算寬的石階,兩側皆是果實。
石階那頭,竟是一望無際的良田。
“外鄉人吧?”一位老農見嬴政他們望著小道,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咧嘴笑道,“三川郡在當今陛下的治理下,家家都有良田,要我帶你們去看看嗎?”
嬴政看了老農一眼,這位老農臉上有一條猙獰的疤痕,疤痕穿過左眼,他就隻有一隻眼睛,笑起來甚是駭人。
老農還以為嬴政怕他,他收斂了笑容:“後輩,你莫要怕,老頭子可不是什麼惡人,臉上這傷是當年跟著王翦將軍滅楚之時留下的。”
如今都是嬴政三十五年了,當年滅楚的將士都已退伍,連王翦都隱退不出。
這位老農說起跟王翦滅楚的時候,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那貫穿眼睛和嘴角的傷口更是可怖。
嬴政身上皇帝的霸氣冷漠融化在老農的笑容中,他也跟著笑了起來,身上竟沒了之前生人勿近的七夕,渾然就是一個普通的商人。
章邯在一旁都愣住了。
自從來到三川郡境內,看到那條黑色的柏油路,章邯的心都是懸著的。
三川郡四條黑色柏油路,百姓的生活都過得如此富足,良田如此之多。
章邯每年派來的探子竟說毫無異常?
那些探子他們是瞎了嗎?
如果他們沒瞎,那就是欺君之罪!
章邯各種失察。
若始皇帝真要追究,他那九族足以埋完五裡地之後就挖出來再埋一次了。
如今始皇帝沒有生氣,反而隨和地笑了起來。
“勞煩老丈帶路。”
嬴政竟然稱老農為老丈……
老農走在前麵,笑道:“我看你這後生麵善,叫老頭歡喜得緊,我那兒子要是活著,該與你一樣歲數。”
不等嬴政安慰他,老農便說道:“我那兒子也是好樣的,死在戰場上,殺了兩個胡人呢!沒給我老張家丟臉。”
嬴政沉默了片刻,隻是點頭:“是大秦的好兒郎。”
自古以來,一將功成萬骨枯。
老張家兒子不過是那成千上萬骸骨中不起眼的一具。
嬴政也絕不會因為聽到老張家兒子死了就覺得自己發動的統一戰爭就錯了。
隻能說,老張一家都是好樣的。
嬴政在老張的帶領下走進樹林的小道。
章邯緊隨其後,保證著嬴政的安全。
“這兩邊都是果樹,前麵就是紅薯地。”老張熱情地跟嬴政介紹著,“梨樹和李子樹,你們該是見過的,我那邊有一片西瓜地,你們跟我來,摘個瓜給你們吃。”
西瓜產自非洲,正常來說,得等到七世紀才傳到華夏,趙淩卻在兩年前找到了種子,並且改良後在三川郡種下。
三川郡的西瓜地並不算多,一個西瓜在三川郡可以賣上十兩銀子,妥妥的奢侈品水果。
老張若不是與嬴政一見如故,也不會這麼大方地要摘瓜給他吃。
嬴政跟著老丈走出果林,便看到阡陌縱橫,一望無際的良田。
田間數以千計的農民還在辛勤勞作。
“上月陛下領兵去鹹陽,將田裡的糧食都買了去,現在都開始新的一輪播種了,隻求春收的時候也是豐年。”
老張哈哈笑道:“當今陛下知道的可多了,還派了官員來田間教我們怎麼種這些寶貝,明年肯定是豐年。”
嬴政望著麵前規劃整齊的豐田久久不能說話。
眼前的田地都是整齊的方塊狀,勞作的農民竟然還在田間唱著歡快的歌。
嬴政眉頭緊鎖。
他不是沒見過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