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走進院中,看似平靜,實則內心已經掀起滔天巨浪。
院中隻有薄薄的一層雪,王翦卻能清晰地聽到雪在腳下散開的聲響。
當他看到灰衣老者的那一刻,心頭萬般思緒,各種猜測不斷變幻。
難道……
不會吧?
這般兒戲?
無數大大小小的戰爭都沒能讓王翦的內心產生任何的動搖,可走在這小小的宅院中,他近乎停住了呼吸。
直到走進房間,看到那高大熟悉的背影,王翦又往前走了兩步。
嬴政這才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之下,王翦渾身巨顫,瞳孔驟縮,躬身行禮道:“武成侯王翦參見始皇陛下!”
嬴政聽到王翦對他的稱呼,已經明白王翦的立場。
始皇陛下,而不是陛下!
也就是王翦已經默認趙淩秦武帝這位皇帝的合法性。
都是陛下,故稱始皇陛下以作區分。
“免禮吧。”嬴政嘴角帶著笑意,“武成侯稱病多年,如今自鹹陽到三川郡,一路顛簸,身體可無恙?”
王翦抬起頭:“老臣年老力衰,隻剩朽骨一副,蒙秦武帝體恤,允老臣至三川郡見見盛世,也不枉此生。”
嬴政聽到這話,更是忍不住大笑起來:“武成候是想說,大秦在趙淩的治理下,才叫盛世嗎?”
這弦外之音,嬴政如何聽不出來?
王翦對嬴政是多少是有怨氣的。
什麼急流勇退、稱病不出,難道不是無奈之舉?
如今趙淩稱帝,他才敢出府,甚至來到三川郡看這“盛世”!
王翦的言語乍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實際上當著嬴政的麵說出這樣的話,可謂是罵得比誰都難聽。
嬴政雖然在笑,但王翦能感受到他隱隱的怒氣,不動聲色地說道:“那也得虧始皇陛下生得一個好兒子。”
誰說那群腐儒才會唇槍舌劍?
王翦說話那才叫個滴水不漏,卻句句紮心。
嬴政鷹眸如電,盯著王翦,冷笑道:“武成候這些年足不出戶,言語卻是愈發的犀利起來。”
他這樣的回答,等同承認,他便是認為,趙淩治理的大秦才是盛世,已經演都不演了。
什麼生得個好兒子,而不是教得一個好兒子。
是想說,嬴政並未對趙淩進行很好的教導,無非就是生了一個天才出來,這其中還有王氏的一份功勞呢。
並不是嬴政摳字眼,因為他很清楚,王翦便是這個意思。
王翦搖頭道:“老臣哪會說話?隻是沿途至三川郡,確實見了不少,始皇陛下也是好眼光,恐早已看出秦武帝之才華,故而假死。”
“始皇陛下高瞻遠矚,老臣佩服!”
王翦說這話便是半真半假了。
在他眼中,趙淩登基,極有可能就是嬴政布局,畢竟誰家皇帝沒事玩什麼假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