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毫不避諱談論自己的出身。
沈清遲想到方才自家大哥言聽計從的樣子,心底生出豔羨,但更多的是悲涼。
她和大嫂不一樣的。
大哥的娘親走得早,爹從來不管府裡的事,娘又一直不喜歡大哥,所以給大哥娶的兩任嫂嫂都出了事,害大哥被扣上克妻的罪名,新嫂嫂出身低微,不能給大哥帶來助力,正合了娘的心意,所以這樁婚事才會如此順利。
太傅府的幾位少爺都是雙親俱在的,為人父母哪有不希望兒子娶個門當戶對、還才貌俱佳的好姑娘?
她的才貌不夠格,門第在世家大族裡也不高,娘當年又是以那樣不光彩的手段上位的,如今還非要逼著她高嫁,她自然隻有任人挑選的份。
沈清遲不敢跟春喜在背後議論莫氏和沈清淵,隻能紅著眼說:“大嫂,我的婚事,隻有讓母親滿意才行。”
“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沈清遲搖頭。
莫氏把她看得很嚴,從不讓她單獨出府,她沒有機會接觸外男。
春喜點點頭,心裡有了譜。
沈清遲尚未動心,那和太傅府的婚事不成,她應該也不會太難過。
春喜沒再追問,安撫了沈清遲一會兒,拍著她的肩膀提醒:“好妹妹,這婚姻大事關乎的可是你後半輩子的幸福,你得自己有主見才行,你看我,若是我任由家裡擺布,如今就該在一個破爛的院子裡給一家老小當牛做馬了。”
春喜拿自己舉例是很有說服力的,但沈清遲的眼睛隻是亮了一瞬便又暗了下去:“大嫂,謝謝你,但我沒有你這樣厲害,我不能讓娘失望。”
她是在娘的掌控中長大的,早就習慣了聽從娘的安排,她沒有勇氣反抗,更無法麵對反抗失敗的後果。
春喜沉默,她知道自己不該隨便介入彆人的因果,卻還是忍不住問:“那你呢,你這輩子都不打算為自己活一活嗎?”
這句話,過去十年在衛家,春喜問過自己無數次。
現在,她有很確定的答案。
被這句話觸動,沈清遲落下淚來,但最終她什麼都沒說。
她似乎從來都是個沒有自我的人。
接下來一路春喜都沒再說話,馬車裡沉悶得可怕。
等馬車到了太傅府,沈清遲迫不及待地下了馬車,春喜落在後麵,她剛掀開簾子,就見沈清淵站在車旁,正伸出手要扶自己。
就知道事後裝體貼。
春喜不想理會,正想從另一邊下車,一轉身就看到衛淩澤把蕭清禾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蕭清禾應該沒有料到衛淩澤會有這樣的舉動,嚇得驚呼一聲,有些花容失色。
即便如此,她的手隻是握拳放在胸前,並未摟住衛淩澤的脖子。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防備姿態。
衛淩澤這個狗東西果然不乾人事。
春喜暗罵了句,重新轉身,把手交給沈清淵,矜持地下了馬車,而後湊到沈清淵耳邊低語:“夫君,我今天可能有點兒想打人,你能幫我撐腰嗎?”
“嗯,”沈清淵點頭,而後捏了捏她的手,“小心點兒,彆傷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