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回去擔驚受怕地想了兩日,最終還是找到春喜,願意跟她去官府自首。
春喜挑眉:“你當真想好要換娘回家,去了官府,可就不容你反悔了。”
曹文臉上滿是惶恐,緊張的手心直冒汗,卻還是點頭道:“我想好了,娘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不能讓娘代我受過。”
得到肯定回答,春喜便不再勸了,叫人套上馬車,帶著曹文去到京兆府。
大牢昏暗潮濕,還有股子難聞的黴腐味道,看到凶神惡煞的獄卒,曹文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牢房裡,王氏換上了囚服,頭發蓬亂著,短短兩日,整個人就憔悴不已,但一見到春喜,王氏就來了精神,撲到牢門前破口大罵:“曹春喜,你這個沒良心的逆女,我可是你親娘,你怎麼能害我下大獄,你爹若是知道你這樣對我,也不會安心的!”
王氏怒火衝天,恨不能衝出牢房打死春喜。
春喜沒接她的話,隻看向曹文:“我就送你到這兒了,自己進去吧。”
春喜說完扭頭就走,王氏這才察覺到不對,緊張地問:“曹春喜,你又要做什麼?阿文可是你親弟弟,你敢傷害他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春喜充耳不聞,徑直走出牢房,獄卒不滿王氏的吵鬨,一鞭子打在牢門上:“吵死了,給我閉嘴!”
說完打開牢門,嗬斥王氏:“真正的小偷已經抓到了,你可以走了。”
王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追上去痛罵春喜,卻又怕曹文受到傷害,撲通一聲跪下抱住曹文:“我兒子還小,什麼都不懂,他不可能去偷東西的,是清遠侯夫人故意害他的,你們搞錯了,不能抓他!”
“他自己到官府自的首,府尹大人親自審的,怎可能有錯,你這刁婦莫再撒潑,速速離去!”
獄卒在這兒見慣了世間百態,一點兒也不為王氏的愛子之情動容,說完便去拉扯王氏。
曹文見狀連忙開口:“娘,兒子確實犯錯了,該坐牢的是兒子,娘快回家休息吧。”
曹文的乖巧懂事讓王氏心如刀割,她這會兒終於後悔,不該貪圖侯府的富貴就把曹文送到春喜身邊。
王氏悲傷地嚎啕大哭:“我的兒,是娘錯了,都是娘害了你,官爺,那鐲子和墜子是我逼我兒拿的,他是無辜的,求求你們抓我吧。”
獄卒被王氏哭得腦仁兒疼,強行將她趕出京兆府,王氏不肯離去,在京兆府門口又哭又鬨,卻再也無法進入。
眼看撒潑無用,王氏哭著跑回家。
自王氏去赴宴就再也沒回家,錢氏讓人捎信把曹武叫回了家,兩人正擔憂得不行,見王氏形容狼狽地跑回家皆是嚇了一跳,然而不等他們詢問,王氏就哭著開口:“快跟我去救救阿文,曹春喜那個討債鬼把阿文送去坐牢了,阿文這輩子都被她毀了,我以後可怎麼活啊。”
哭著跑了一路,王氏早已筋疲力儘,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就暈過去,曹武連忙把人抱進屋,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過了好一會兒,王氏才醒轉過來。
想起曹文還在獄中,王氏又要哭,被曹武冷聲喝止:“彆哭了,娘你不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怎麼想辦法救阿文?”
曹武難得強硬,王氏渾身一顫,總算是冷靜下來。
她把來龍去脈囫圇說了一遍,話裡話外都是對春喜的怨恨咒罵,曹武越聽臉色越難看。
他一回家,錢氏就與他說曹文前些日子拿回來一隻鐲子和一對耳墜,瞧著價值不菲,王氏樂滋滋地跟左鄰右舍顯擺了一番,還裁了一身新衣要去侯府參加擢升宴,結果沒多久,春喜就回家說這兩樣東西是贓物,要王氏還回去。
王氏都宣揚得人儘皆知了,哪舍得退回去,把春喜痛罵了一番。
錢氏當時也勸過王氏,但王氏不聽,還把錢氏也罵了一頓,誰知如今竟真的因為這兩樣東西出了事。
曹武見王氏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隻知道咒罵春喜,氣得怒罵:“這關阿喜什麼事,阿喜沒提醒娘這東西不能要嗎?是娘自己貪心非要留下,還戴著它們去侯府炫耀才會惹出禍事,娘已經害得阿文入獄了,難道還不能清醒過來?”
王氏的臉紅了又白,她哭著為自己辯解:“我是貪心,但那也是曹春喜害的,街坊四鄰都知道她攀高枝嫁入了侯府做貴夫人,可她自從回門後,一次家都沒回過,還不讓我去侯府看她,人家背後都在笑話我養了個不孝女,她若是對我好些我能上當被騙嗎?”
“爹出事後,阿喜就賣身進了衛家,她賣身的錢,還有這些年在衛家的月錢幾乎都拿回家給娘了,結果出嫁時娘什麼都沒有為她置辦,娘還要阿喜怎麼孝敬你?”
曹武氣得不輕,王氏立刻道:“我是沒有給她置辦嫁妝,但她自己不知道私藏了多少錢,還不聽勸阻買了一間鋪子呢,如今她在侯府穿金帶銀,我們還在過苦日子,她不想著拉扯一把,不是沒良心是什麼?”
王氏毫無愧疚,甚至不覺得自己有錯。
曹武說不過她,隻能失望道:“娘既然不覺得自己有錯,那就讓阿文一直待在牢裡吧。”
曹武說完走出房間,王氏立刻哭鬨起來。
哭她命苦年紀輕輕就守寡,哭她生了個冷血無情的女兒,更哭自己養了個不中用的大兒子,左鄰右舍聽到哭聲想來看熱鬨,都被曹武趕了出去。
錢氏見王氏越罵越難聽,忍不住去勸曹武:“武哥,要不你還是去求求阿喜吧,娘這樣一直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曹武沉著臉,難得強硬:“阿喜不會無緣無故把阿文送進牢裡的,定是娘在侯府為了撇清自己,把臟水都潑到阿喜頭上,這次阿喜是躲過去了,但如果娘不吃個教訓,改改性子,日後肯定還會闖出更大的禍事來,我是家中長子,未能規勸他們已是過失,哪還有臉去求阿喜?”
錢氏聽完覺得有道理,便也不再勸,抱著孩子去廚房煮飯去了。
屋裡王氏哭乾了喉嚨卻無人理會,心中不免戚戚,難道這件事真的沒有回寰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