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旭則儼然一副君子之風,盈盈一拜,儒雅地笑道:“鐘旭見過宋師叔,在知道師叔成為核心弟子的時候,旭當真是難掩心中震驚。”
另一邊,張翼總算把“師叔”兩字說完整了。
他掃了一眼那恍如精靈般雀躍古靈的闕檀兒,看著她如小鳥繞樹、蝴蝶纏花般靠在宋沉周邊時,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自嘲和釋然。
他豪邁地上前,拍了拍宋沉肩膀,大笑道:“不知師叔酒量比之風鈴縣如何?”
闕檀兒愕然地看了眼他。
張翼也愕然道:“怎麼了?師妹?”
鐘旭笑道:“張師兄,今日不同往日,你可曾見過拍長輩肩膀的晚輩?”
眼見張翼尷尬,宋沉忙道:“今日隻談舊情,不談輩分,走,我帶你們去皇都最好的酒樓吃飯,今日不醉不歸。”
張翼見他神色無偽,深深點了點頭,又握拳道:“宋師叔,我一定會追上你的。”
他眼中燃燒著熊熊鬥誌,這鬥誌似一把殺氣十足的魔刀,血氣四溢,銳利難言。
宋沉鼓勵道:“你一定可以的。”
旁邊,鐘旭笑道:“不知宋師叔眼中,哪一座酒樓才是皇都最好的酒樓?”
闕檀兒道:“一看你就不了解宋師叔,我猜...一定是萬福春。”
眾人大笑,氣氛融洽。
......
......
萬福春,是鶴府開的,是宋沉自家的產業。
宋沉帶人吃飯自然去萬福春。
酒過三十巡,張翼似有心事,又似如之前那般,“嘭”一下就倒下了,臉重重砸在硬木桌上。
鐘旭也醉了,搖頭晃腦,哼著不知什麼詩詞。
闕檀兒忽的扯了扯宋沉衣裳,使了個眼色。
宋沉愣了下,卻還是隨她一同離開了雅間。
因為是宋沉,萬福春安排的是一個獨立小院兒。
雅間外,就是小院兒。
院中花葉繁茂,金光落照,照得昨日驟雨的水滴晶瑩閃亮。
“檀兒何事?”
宋沉無法再叫師妹,師侄又顯得疏遠,所以便直喊名字了。
闕檀兒道:“烈雲爺爺說宋師叔前途無量,想讓檀兒來邀請師叔尋個機會去闕家本家一聚。
烈雲爺爺說,闕家忠君愛國,師叔若是來了,必不會後悔,反倒是如今掛著闕家的名卻做出投了彆家的事,那才會讓自己處於一個尷尬境地。”
宋沉愣了下,凝視著闕檀兒那雙漂亮、又有些撒嬌的眼睛,問出句:“你知道我見過烈雲師兄?”
闕檀兒笑道:“我可是烈雲爺爺最疼的孫女兒,我分去金霞山都是他老人家一手安排的呢,他老人家說五行之中需有專攻,金係劍修對於環境的依賴更少,前途更廣。”
想了想,她忽的又壓低聲音道:“檀兒原本其實無法修行,隻能采人之氣,也是烈雲爺爺給了我半粒人丹,才托舉著我更上層樓。檀兒什麼都知道啦。”
旋即,她又輕聲道:“鐘家地位雖然沒那麼高,可鐘家也有五行宗人,鐘旭也知道。”
說著,她又輕歎一聲:“也是沒辦法的事啦。”
宋沉瞳孔隱晦地縮了縮。
若是兩人早知人丹之事,那...這兩人和自己與張翼相處,那談笑風生的友誼,其實都是笑話吧?
“師叔~~”
檀兒抓著宋沉胳膊,撒嬌。
宋沉笑道:“烈雲師兄若有吩咐,我隨叫隨到。”
闕檀兒驚喜道:“那就說定啦!”
宋沉點點頭。
闕檀兒道:“我就知道師叔最好啦!”
旋即,她又輕聲道:“以師叔的身份,外門的裴家女其實早配不上師叔啦。”
宋沉打斷道:“我全聽師尊的。”
闕檀顯然知道“師尊”身份高貴,於是吐吐舌頭,道:“師叔真厲害哩,我也好想讓那位大人點一點鴛鴦譜。”
......
......
酒宴後...
三人策馬離去,返回金霞山了。
萬福春高樓上,宋沉眺目遠望。
他五指間正掐著張紙條,紙條上寫著:采氣四境曆練前,逃!
字體是一種娟秀的女體,和他的截然不同。
可這就是他寫的。
字體不過是為了掩飾。
這紙條本是寫給張翼的。
可張翼是誰,他真的知道嗎?
張翼究竟是人丹,還是被師門看重的種子修士,他真的能確定嗎?
逃?
能逃得掉嗎?
這張紙條給了他,是幫他,還是害他?又或者是害自己?
嗤...
嘩...
宋沉五指一握,紙條化作粉齏,從五指間流去。
過去天真的友誼,也一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