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像一層融化的金,鋪滿了整個烈火部落。
滿載而歸的隊伍,走在被血浸過的土地上,腳步很沉。
氣氛很怪。
沒有往日攻伐勝利後的喧囂與狂飲,隻有一種壓抑的,近乎凝固的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有意無意地,落在了那個走在最前麵的男人身上。
那目光裡,混雜著的東西太多。
敬,畏,或許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像看著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你知道裡麵有水,能救命,卻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屍骨無存。
部落廣場上,所有族人自發地聚攏。
祝融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看著秦昊的背影。
那道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卻不顯得單薄,反而像一根撐起了天地的柱子。
她深深吐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大步上前,與秦昊並肩而立,麵對著所有族人。
然後,在所有人錯愕的注視下,她緩緩抬手,解下了自己脖子上那串用最凶猛野獸的獠牙串成的項鏈。
那是首領的信物。
是烈火部落權力的象征。
她雙手捧著,單膝跪地,高高舉過頭頂,對著秦昊。
這個動作,像一塊巨石,砸進了平靜的湖麵。
全場死寂。
“自今日起,”祝融焱的聲音,一字一句,不大,卻像燒紅的鐵烙,燙進每個人的耳朵裡,“烈火部落,再無女首領祝融焱。”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
“唯有,神子座下,第一戰將!”
她抬起頭,那雙火紅的眸子裡,是燃燒殆儘的驕傲,和涅槃重生的狂熱。
“烈火部落上下,皆聽從神子號令,奉神子……為吾等,唯一之主!”
“神主!”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了這個稱呼。
緊接著,像是被點燃的乾柴,壓抑的情緒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神主!”
“神主!神主!”
呼喊聲從零落到彙聚,最終化作一股撼天動地的聲浪,衝散了彌漫在部落上空的血氣與疲憊。
秦昊伸出手,接過了那串尚帶著祝融焱體溫的獸牙項鏈。
他沒戴上,隻是在手裡掂了掂。
那重量,像掂著一個部落的命。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激動、狂熱、或是迷茫的臉。
等那山呼海嘯般的聲音漸漸平息,他才開口。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每個角落。
“活下去,不容易。”
他說。
“你們的男人,會被搶走。你們的孩子,會挨餓。你們的家園,會被一場獸潮,或者另一群更凶狠的人,輕易摧毀。”
他的話,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著所有人的心。
沒人反駁,因為這就是她們的現實。
“我見過你們的勇猛,也見過你們的脆弱。”秦昊的目光,落在那座新立的,簡陋的勇者之墓上。“我不想再看到,有人的命,死得那麼輕。”
他頓了頓,看向遠方。
“從今天起,這裡,要有吃不完的肉,要築起誰也衝不垮的牆。要讓我們的孩子,不必在睡夢中被餓醒。要讓我們的戰士,提起刀時,身後站著的是一個能讓她們安心的家。”
“我要的,不是你們跪下時的膝蓋,而是你們站起來時的脊梁。”
“我不要你們的盲從,我要你們的信任,和絕對的執行。”
“今日,我們一無所有。但明日,我們將擁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