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堅不可摧的心智屏障,在點燃虛境的光芒下,終於開始被滲透了。
他眼中的世界分叉,化作無數的碎片,仿佛萬華鏡一般,每一個角度都能看到不一樣的色彩。
那是虛境的記憶。
從此刻開始,沿著莫問逆溯時光的視線,不斷呈現。
他看到被宇宙各個文明敬畏地稱作“無上輝光”的神明將人類吞噬殆儘,以一個文明的終末宣告自己的誕生,掀起席卷寰宇的紛爭。
齊世明沒有蘇醒,毫無波折的計劃沒能喚醒他,容器反而誕生了自己的意誌,碾碎了所有僭越者。
自焚留證之人的呐喊沒有驚起半分波瀾,無力反抗的羔羊們至消亡都在狂歡,不懼死亡的抗爭者們在靜謐中安眠……
“不對。”
莫問並未因這異象而動搖,即使這似乎凸顯了他的重要性。
他看到【集團】的高層駕馭著零號,利用這完美無缺的造物,實現了全人類的飛升,又因為狂妄與恐懼,放棄了複活齊世明。
文明的方向被鎖死為前進,為了更高的效率,不重要的部分被不斷剔除,一些看上去重要的個體,也被證實毫無用處。
舊人類被抹除,轉化為新人類,但新人類的生產效率仍舊不夠,被再次抹除,由【零號主機】創造出算力單元。
基層被互動單元取代,中層被指揮單元取代,接著連自詡文明領航者的人們也被統括單元取代。
文明被刪繁去簡,隻留下最為重要的個體,人類所有資產的繼承者【零號主機】。
“不對。”
人類或許會滅亡,但不會如此輕易,他們中必有人會反抗到底。
啊,是他在幻想自己很重要麼,所以導致虛境倒映出了幻想麼?
莫問剔除了這部分想法。
他看到齊世明的回歸,看到狂徒跨越登神長階,看到無數生命被犧牲,被托付重任的人們因為責任而不得不變強,千萬升騰的火光點亮天空,呐喊掀起無邊的浪潮……
被他隨手屠戮的那些【集團】高層中,有人也參與反抗;幾乎殺死過他一次的瓦妮莎,成為了反抗的吹哨人;被他隨手殺死的幫眾,為了保衛能夠反製靈能波動的造夢節點而死……
“正確。”
莫問坦蕩地接受了那個沒有他的世界,這是可能的。
但這有什麼意義呢……
存在,前進,廝殺,奪取,他不會因為自己改變了什麼而愧疚。
突然,一道光點炸裂。
人類保育裝置,侍奉靈機,機械神教,終產者社會,光之遠征……
被視作資源的人,殺入虛境的人,向機器女仆撒嬌的人,朝拜神械的人,反抗暴政的人,跨越時間後被狗咬死的人……
無數的可能不斷膨脹,每個時間點上的新選擇都衍生出新的路線,即使以他此刻的算力,也無法儘收眼底。
莫問突然明白,那是虛境對他的回答。
它並不具備什麼自我意識,隻是倒映出他的力量。
它記住了他的靈能,這個宇宙第一位溯時者。
但對莫問而言,這毫無意義,他仍舊會被這世界驅逐。
也就在此時,光從萬花筒的儘頭,從虛境的第一抹記憶開始,帶著深入心靈的溫暖席卷而來。
這才是齊世明真正的殺招。
一個宇宙,從古至今,億萬文明的記憶,有誰能夠承擔?
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