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咎木木的,在那一刻仿佛沒了任何知覺。
他隻能感受到,從弟弟脖子上流下來的鮮血,滲過他的指縫,黏糊糊的。
像一汪沼澤,逐漸將他吞沒。
白博雅單膝蹲下,眼睛濃黑如深淵。
他拍著莫咎肩膀:“放心,本將不殺你,本將隻殺你至親而已。”
莫咎渾身顫抖,用力摟住懷裡的人頭,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啞嘶吼。
他眼裡布滿血絲,仇恨的盯著白博雅,眼淚就流了下來。
那眼淚水衝刷著臉上的血跡,竟像是流下的血淚。
白博雅卻笑了:“彆這麼看本將,五年前本將在南疆收到阿雪去世的消息,比你現在還痛千百倍。”
他湊到莫咎耳邊,殺人誅心:“你要怪就怪五年前的自己,問問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對本將的阿雪出手。”
他站起身,濃眉彎了下,似乎很開心。
“國師放寬心,”他整了整鎖子甲,“你爹娘雖被逐出了避世穀,但還活得好好的,下次本將一定把他們帶到你麵前。”
白博雅踢了踢莫尹的無頭屍體:“就像現在這樣,叫你親自捧著他們的人頭,日夜都想著念著。”
“瘋子!你這個瘋子!”莫咎恨的將嘴皮咬出了血,“冤有頭債有主,你衝我來便是。”
可為什麼……為什麼要……
白博雅嗤笑:“說什麼屁話,本將最擅株連之策。”
這才到哪啊,先受著吧。
皇帝到近前:“白博雅,滾過來!”
身高魁梧的男人一個轉身,哐啷彎腰行禮。
他聲如洪鐘,口吻卻歡快得很:“噯,陛下,微臣這就滾來。”
話音落下,高大的漢子一個滑跪,咻的鏟到皇帝麵前。
跪好了。
落在最後,被歸一夾帶過來的小幼崽,剛好看到這幕。
小幼崽繃緊臉:“……”
痞裡痞氣的大舅舅,不太想要。
白博雅沒看到小幼崽,他視皇帝的怒火為無物。
“啟稟陛下,”他還正兒八經的說事,“微臣在南疆發現一名危害極大的細作。”
“這名細作先是摸進了國師一脈的避世穀,事關重大,微臣不得不擅離南疆,闖進避世穀中抓人。”
皇帝麵色鐵青:“朕還沒瘋,你糊弄誰?”
大胡子的武將訝然:“啊,陛下還沒瘋啊?極好極好。”
這話說的敷衍極了。
白博雅繼續稟報:“怎奈那細作狡猾的很,竟是從避世穀逃了,並且一路北上往京城來。”
“臣如何能讓這南疆惡人得逞,遂一路追擊,終於在京郊五十裡,將細作抓住。”
眾人神色古怪,見鬼的南疆細作!
白博雅指著莫尹的無頭屍:“陛下請看,這就是那名細作,他剛才試圖挾國師為質,微臣一時失手,削掉了他的腦袋。”
所有人:“……”
好一招死無對證,高!
“滿口胡言!”莫咎嘴角流著血,捧著血糊糊的人頭,淒厲的看向皇帝,“陛下,根本就沒有什麼細作,他在欺君!”
他舉起人頭:“這人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叫莫尹,從來沒去過南疆。”
歸一連忙捂住小崽兒的眼睛:“彆看。”
白博雅冷笑:“我在南疆十載,我還能認不出南疆細作?我說他是就是,還是你們誰對南疆比我更有經驗?”
一眾人沉默。
還真沒人比得上他。
白博雅咬死莫尹是南疆細作,又人都死了,那就隻能是細作了。
畢竟,也沒誰會為了個軟禁的國師,跟軍功滿身的白博雅作對。
最關鍵的是,滿朝文武誰能打得過他啊?
皇帝神色沉沉:“白愛卿為南疆殫精竭力,此次無召回京,功過相抵,朕不追究。”
揭過。
左副方清暗自送了口氣,陛下的反應還真讓將軍料準了。
皇帝揮袖,轉身欲走。
國師莫咎慟哭大喊:“陛下,我弟弟不是細作,白博雅草菅人命,求陛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