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而且很熟悉。
他們一起赤足走過幾十公裡。
她認得出來。
是宋岩睿。
紅色袈裟長長拖過地麵，擦著她的手掌過去，抬頭就望見他可以練習的端正背影。
細看之下，還有些許顫抖。
可即便怕，他還是在葉輕的眼前，一點點靠近天坑，在邊緣站定。
“昔日地藏菩薩以身入十八層地獄，飼十萬惡鬼，平息怨氣。
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青年嗓音還帶著沙啞，像低沉絮語，在風中吹向了人群。
而後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縱身跳入了坑底。
“若這場罪孽要以火焰跟鮮血才能洗淨，那我便與諸位一起，將這具肉身與靈魂，一同歸於塵埃。
皮相隻是一具空囊。
釀成今日苦果，實非我所願，阿彌陀佛。”
念完這句，他在坑底盤腿而坐，真的一副要跟女孩們同生共死的架勢。
天坑邊上的妖僧氣得臉都綠了。
無論點了點火，就衝對方敢下去一塊死的決心，已經足夠動搖人心。
眼見民眾眼中出現遊移，他咬了咬牙，正要使眼色，讓信徒開槍，把坑裡的人一把火都燒死。
隻要沒有這個‘活佛’，他還能再想辦法操控民眾。
然而眼風剛掃過去，麵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一道瘦弱的小小身軀抱了上來。
小孩四肢本該是軟綿無力的，他在無數個夜裡嘗過滋味，但如今箍住他的不同。
那兩條胳膊像銅牆鐵壁一樣，讓他掙脫不開。
而後腰椎有什麼東西刺了進來……
外圍的民眾跟信徒隻看到要獻祭的孩子突然跑過去擁抱了上師。
像虔誠信徒擁抱佛祖一般。
畫麵是美好的。
可幾秒之後，上師的軀體卻變得僵硬，眼睛瞪大，就這麼直挺挺向後倒在了地上。
葉輕站起身，將針管收進秋衣裡，麵色平靜道：“褻瀆神明的罪人，已經受到了懲罰。”
神明……
懲罰……
現場陷入詭異的寂靜。
信徒們也從未見過這種死法，幾秒鐘內軀體就僵直，甚至失去呼吸。
要說謀殺，也沒見到葉輕做什麼。
僅僅隻是一個擁抱，就像抽取了僧人的靈魂。
太恐怖了。
有的信徒當場就腿軟了，衝著坑底的宋岩睿開始不斷磕頭。
“佛祖饒命！
請寬恕我們，我們是罪人。
我們受了蒙蔽。
請不要帶走我們的魂魄。”
他們本就心懷虔誠信仰，深信有諸天神佛，這下更是嚇得屁滾尿流。
之前種種懷疑在連番打擊中，直到此刻上師的離奇死亡中得到印證。
信念崩塌。
新的信仰建立，隻在一瞬之間。
而麵對信徒們的繳械投降，頂禮膜拜，其餘民眾也都紛紛跪下，加入其中。
坑底的女孩們原本得到的指示是，如果上師死亡，便要立刻自焚。
但看著周圍山呼海嘯一般的膜拜聲，再看看身旁一臉端肅的青年，她們反應了半天，才緩緩舉起汽油桶想往身上倒。
不過這時候警方已經圍上來，迅速放下繩索進行救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