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雨夜。
我在回家的路上,車窗半開,雨水落入我的座駕,很臟,很冷。
雨水濺落處,冰涼的觸感從濕潤的衣料透入我的骨髓,冰冷的感覺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可我卻對這一切麻木了。
都沒關係了。
因為我就要死了。
我將走向自由。
也許是為我的死亡鋪墊,雨夜的回家路上沒有車輛與行人,警報係統已經被我關閉,我的死亡不會被人發現。
我燃起一根香煙,任由苦澀在嘴中蔓延。
風在我耳邊呼嘯。
我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她說,“寶寶,媽媽來帶你回家了。”
我聽到了弟弟的聲音。
他咿咿呀呀地發出含糊不清的童音,“歌哥,抱,抱窩鴨。”
我又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傅寒川!你為什麼還不死!你為什麼還要活著!傅寒川!你的身體流淌著罪惡的血!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傅寒川!你為什麼不死!!!”
那些陪伴了我數十載的詛咒,將我的最後一絲幻想擊碎。
香煙熄滅。
我躺在血中。
看著看不見的天空。
我想。
媽媽,我要自由了。
我再也不會痛苦了。
我好累。
意識在黑暗中沉淪。
我將奔向自由。
忽然,我聽到了陌生的聲音。
有誰在哭。
我在黑暗中回頭。
再次睜開眼。
我看見了一張陌生的麵龐,他的發絲和眼睛烏黑明亮,皮膚白得沒有半分瑕疵,眼睛亮亮的,像是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單純又漂亮。
他跪在我的身邊,雨傘落在一邊。
我的車似乎已經燒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把我從車裡弄出來的。
總之肯定很費勁。
我在想。
他是誰。
被誰派來的。
我看著他明明手抖到快要握不住電話,卻能為我處理好腿上的出血口,他在路上攔車,什麼也沒有。
他讓我靠在他的腿上,那柄雨傘被他完全撐在了我的身上。
雨水沒有繼續落在我的臉上。
可他的渾身都濕透了,整個人瘦瘦一隻,像是被雨淋濕的小兔子,狼狽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