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萬壑間,妖怪猛獸橫行,各種可怕凶惡的聲音此起彼伏,直欲裂開這天地。
唐家鎮,位於蒼蠻山脈邊緣,不遠處高峰大壑,茫茫群山巍峨。
唐三石背著一袋礦石,往鎮子走去,腳步沉重,行動緩慢,神色麻木。
作為一名還未成年,身體發育還未成熟的人類,這樣一袋礦石對他來說確實太重了一點。
不過,唐三石對繁重的體力勞動沒有太多怨言,至少還能活下去,不會像那些皮膚白嫩的同伴,被挑選出來成為狼妖的食物。
蒼蠻山脈邊緣數百裡的草原以及包括唐家鎮在內的十數個村鎮,屬於以殘忍狡猾出名的狼妖一族領地,
半年前,大武帝國發生內亂,鎮守保護村鎮的軍隊被城主抽調一空,前去駐守主城重鎮。狼妖趁機入侵唐家鎮及周邊村落,在凶殘的吃掉了近半人類之後,開始驅使剩餘的人類幫其開采和冶煉精鐵礦石,甚至鑄造兵器盔甲。
唐三石和唐家鎮其他幸存的人類一樣,半年以來,從最開始盼望著城主派軍隊前來營救,到現如今的絕望麻木。
唐家鎮的人類命運就似乎已經注定,要麼成為食物,要麼在壓榨乾淨身體內的力量後早早死亡。
唐三石抬起頭,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心中茫然和悲傷:“難道我的人生就沿著這樣固定的軌道淒慘前行,看不到一絲一毫希望,難道我們唐家鎮的人永遠擺脫不了狼妖的奴役?”
啪!
尖銳的疼痛從唐三石臉上傳來。一道滲出鮮血的鞭痕陡然浮現在他的左臉,並橫跨鼻子延伸到右邊。
“走快點,發什麼呆!今天傍晚之前將礦石搬運不到鎮子上,小心我將你吃掉。”惡毒凶狠的聲音傳來,一個狼頭人身的怪物手中拿著還在晃蕩的皮鞭,貪婪的看著唐三石的胳膊,流著惡心的口水。
唐三石看了一眼旁邊拿著皮鞭,穿著明顯不合身衣物的狼妖,垂下眼簾,不讓自己雙眼中的痛恨憤怒被發現,低聲說道:“是,狼妖大人。”
唐三石並不怕狼妖將他吃掉,因為數日前有一隻狼妖噬殺好吃人類,一口氣吃了三名人類,被傳說中的狼妖王殘忍的進行了懲罰,並下令除了反抗狼妖的人類,其餘人類不許隨意擊殺和吞吃。當然這並不是狼妖王突然變得仁慈,而是他領地上的人類越來越少,已經影響到礦石的開采和精鐵的冶煉。
…………
暮色漸退,夜色終至。
唐三石剛結束了繁重的勞動,獲得了喘息的機會,便拿著下發的口糧——一塊黑色硬餅,向鎮子上的家中返回。
拐過一個牆角,唐三石突然警惕地打量四周,見附近沒有巡視的狼妖和其他人類,神情立刻變得激動,轉入了一條偏僻的道路,背著黑暗,披著星光,快步前行。
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穿過一片廢棄的墳地,唐三石看到了一塊兩米高的巨石墓碑。
他再次四下打量,然後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走到巨石墓碑背後,輕輕敲打石麵,一共敲打了三組,分彆是三、六、九下。
敲打墓碑的聲音剛剛消失,巨石上忽然裂出縫隙,仿佛打開了一扇大門,一名灰頭土臉的青年將腦袋伸出,警惕的向四周看去,直到看見唐三石,神色才略微一緩,接著揮了揮手:“快進來,三石。”
唐三石敏捷地鑽了進去,看著青年將石門關上並反鎖,說道:“木頭哥,我先下去了。”
“快去吧,人都快到齊了,正等著你呢。”青年說道。
唐三石沿著一處石頭砌成的通道快速向裡麵走去,兩邊石壁上,雕刻著很多壁畫,有貌似神仙降臨,萬人跪拜的情景,有神仙大戰妖怪,擊殺妖魔的景象,也有祭壇聳立,萬丈光芒……
唐三石雖然已經看過很多次這些壁畫,但每看一次都忍不住心潮澎湃,本已絕望麻木的心靈,充滿了些許希望。
通道儘頭,是一間仿佛祭祀用,四五百平方米的大殿,一百多名人類背對著通道盯著大殿中的祭壇。
“三石,你來了?”祭壇前方石階上,一位白須老者憐惜的看了一眼唐三石,對其微微頜首道。
“族長爺爺!我來遲了,祭祀要開始了嗎?”唐三石有些期待畏懼的說道。少年心中充滿了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和畏懼,但更多的是希望和期待。
老者沒有回答唐三石的問題,睿智的目光掃過全場所有人,語氣滄桑和淒涼的說道:“我們現在的生活是一條看不到一點希望的道路,城主府不會為了我們一個小鎮,而派軍隊前來營救我們的,除非內亂停止,還有些可能。可是等內亂停止,我們所有人恐怕已經死去。是麻木的等死,還是跟隨我回到黑暗之神的懷抱中,祈求偉大的黑暗之神派遣黑暗使者,救贖我們?”
老者名叫唐觀書,是唐家鎮唐家一族的族長,也是大武帝國官方冊封的唐家鎮鎮長。
“黑暗之神至上!”祭壇周圍傳出一片怒吼。
“我們相信黑暗之神,反正已經沒有其他活路!”
唐觀書目睹此景,流露出滿意的神色。
“無數年前,我們唐家鎮和附近所有的村落都信奉偉大的黑暗之神,受到他的庇護,才能避免受到蒼蠻山脈中妖怪猛獸的傷害。直到五百年前,大武帝國建立,帝國派兵鎮守村鎮,並派遣軍隊深入蒼蠻山脈中開采礦石,獵殺妖獸。”
“隨著時間的推移,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人記得偉大的黑暗之神。帝國拋棄我們,我們隻有再次信仰偉大的黑暗之神,祈求他派遣黑暗使者保護我們的家園和生命安全。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雖然不太了解黑暗之神,但不妨礙祭壇周圍,包括唐三石在內的所有人聽得津津有味,眸中充滿了希望。雖然這些希望是那麼的飄渺無跡。
再結合壁畫所繪內容,黑暗之神派遣使者的景象鮮明地浮現在他們腦海中,所有人都緊緊握拳。這種絕望的處境裡,任何一點機會都能讓人們心中點燃希望的火把。
“這處隱蔽的大殿和神聖的祭壇,便是我們先人所留。我們現在就祭祀黑暗之神,偉大死亡主宰,因為我們曾經被他所拋棄,所以我們需要更加虔誠,才能重新得到他的眷顧,祈求他派遣黑暗使者前來救贖我們。”
唐觀書話音剛落,便起身沿著台階向祭壇走去。
祭壇以血紅和紫黑兩色為主,雕刻有奇怪的凹凸紋路,畫著奇怪的圖案,整體顯現出一股妖異的美麗。
唐觀書所站立的石階儘頭有一個碗狀凹槽,凹槽底部有著少許猩紅固體沉澱,隱隱有淡淡的血腥味繚繞其上。
按照唐觀書剛才所說,這座祭壇上一次使用至少是五百年前的事情,很難想像這個凹槽中曾經有多少鮮血澆灌,才會留下血液的沉澱和血腥味,當然五百年漫長的時光都未能磨滅,或許有著特殊的原因。
唐觀書神色肅穆,從旁邊一名麵黃肌瘦的中年人手中,接過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口中念叨著莫名的咒語,快步走到石階儘頭碗狀凹槽麵前。
“偉大的黑暗之神啊!您虔誠的仆人向您禱告和祭獻。”
“您主宰著黑暗,掌控著生與死的界限,是萬能之神。”
“請您賜予能量,派遣您強大的使者,保護我們的家園和生命。”
唐觀書微閉著雙眼,一陣虔誠的禱告之後,將雙臂置於碗狀凹槽之上,右手匕首冷光閃過,溫熱猩紅的鮮血便從他左小臂寸許長的傷口處流下,剛好滴入碗狀凹槽中。
說是碗狀凹槽,實際上容量足有普通飯碗的十多倍。
唐觀書本就年老體弱,最近又經常挨餓,身體狀況本就不行,血液剛將凹槽底部覆蓋,就一陣頭暈眼花,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倒在祭壇上。要不是老者心中擔心破壞祭祀,引來偉大黑暗之神的懲罰,最後以堅強的意誌生生控製自己穩住身形,恐怕當場因為流血過多,而昏倒過去。
唐觀書拖著疲憊虛弱的身體,再次一陣虔誠奇怪的禱告之後,便一隻手用早已準備好的棉布壓住傷口,被旁邊中年人扶著緩緩走下了祭壇。
有了唐觀書帶頭,接下來祭壇周圍一百多人有樣學樣,都如老者一般,一邊進行奇怪的禱告,一邊用自身的熱血澆灌碗狀凹槽。
如此這般,一炷香的時間後,所有人都完成了禱告和熱血的祭獻。而恰好碗狀凹槽被熱血裝滿,開始沿著兩邊凹進去的紋路,流向整個祭壇。
沒過多久,碗狀凹槽中的熱血平麵就落了下去,按理說不可能再有熱血會流向兩邊凹進去的紋路,但詭異的一幕出現了,熱血的流動不但沒有停止,而且以一種極度均勻的速度,從左右兩邊流向了整個祭壇上各種形狀的凹麵。
眾人目睹如此違背常理的一幕,不由得信心大增,本來還有些懷疑的心思也徐徐煙消雲散,對偉大黑暗之神更加虔誠的祈禱起來。
一時間祈禱的聲量也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