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衛國那間象征著軋鋼廠權力核心的辦公室出來,陳鋒深吸了一口廠區特有的、混合著煤煙與鐵鏽味的空氣。陽光透過高大的廠房窗戶,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機器的轟鳴和金屬敲擊的鏗鏘。
廠長的勉勵和暗示,他聽得明白。副班長隻是起點,工程師預備培養也隻是個名頭。想要真正從一名“工人”變成“乾部”,掌握自己的命運,甚至影響他人的命運,光靠幾個技術等級證書還遠遠不夠。
必須立功,立下實打實的,讓所有人都看得見、都服氣的大功!
而這偌大的車間,這轟鳴的生產線,就是他最好的舞台。
陳鋒目光掃過車間裡忙碌的工人們,心中念頭一動。
“係統,學習車床操作。”
【叮!接觸‘C6140型臥式車床’,解鎖技能:車工(入門)。當前熟練度0/100。】
【宿主可通過實際操作提升熟練度,萬倍加成生效中!】
一股龐雜而精妙的信息流瞬間湧入腦海,從車床的構造原理、安全規程到各種刀具的選擇、切削參數的設定,仿佛他已經跟這冰冷的鋼鐵疙瘩打了多年交道。
他走到一台正在加工零件的車床旁,操作的師傅是個三十來歲的壯實漢子,見是新上任的陳副班長,有些拘謹地停下了手裡的活計。
“陳班長。”
陳鋒點點頭,目光落在旋轉的卡盤和移動的刀架上,心裡對剛才湧入的信息進行著飛速的消化與驗證。
恰在此時,二大爺劉海中不知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手裡還端著個搪瓷缸子,一路小跑過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意。
“陳班長!您怎麼在這兒站著?渴了吧?我剛泡的茉莉花茶,您嘗嘗!”
劉海中把缸子遞過來,熱氣騰騰,散發著廉價茶葉的香氣。
陳鋒瞥了他一眼,正好。
他接過缸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下去,倒也舒服。
“劉師傅,你來的正好。”
陳鋒放下缸子,指了指旁邊的車床,又掃視了一下車間裡其他不同種類的機床。
“我剛接手副班長,對咱們生產線上的具體工序和技術細節,還想多了解了解。你看,像這車工,還有那邊的銑工、鏜工師傅們,技術都怎麼樣?平時生產上,哪些環節是難點?”
他這話問得冠冕堂皇,既符合他副班長的身份,也透著一股“虛心求教”的意味。
劉海中一聽,眼睛都亮了!
這可是表現的好機會啊!能在新任紅人麵前展示自己“熟悉情況”、“人脈廣闊”,這對他日後在車間裡提升影響力,甚至更進一步,都有好處!
“哎喲!陳班長您真是認真負責!這您可問對人了!”
劉海中拍著胸脯,唾沫橫飛地開始介紹起來。
“咱們線上的老師傅,那技術都是過硬的!就說老王吧,王鐵柱!他那手車工活兒,沒得說,廠裡數得著的!還有那邊銑床的李師傅,鏜床的趙師傅……”
劉海中如數家珍,把線上幾個技術不錯的工人都點了一遍,還不忘添油加醋地誇耀一番,順便也抬高了自己與這些“技術骨乾”的關係。
“走走走,陳班長,我帶您過去認識認識!他們肯定也樂意跟您交流交流技術!”
劉海中殷勤地在前麵引路,那微微佝僂的腰背,活像個古代宮廷裡引路的太監。
陳鋒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麵,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劉海中,雖然官迷心竅,但利用好了,倒也是個不錯的“工具人”。
在劉海中的熱情引薦下,陳鋒順利地接觸到了車工王鐵柱、銑工李師傅、鏜工趙師傅等人。
每到一台機器旁,陳鋒都會先禮貌地打聲招呼,然後自然地將手搭在冰冷的機體上。
【叮!接觸‘X62W型萬能銑床’,解鎖技能:銑工(入門)。當前熟練度0/100。】
【叮!接觸‘T68型臥式鏜床’,解鎖技能:鏜工(入門)。當前熟練度0/100。】
係統提示音在腦海中接連響起。
隨後,陳鋒便開始“虛心請教”。他問的問題,往往看似基礎,卻又恰到好處地搔到癢處,讓被請教的師傅們既覺得這位新來的副班長確實不懂,但又不是完全的外行,很有“培養潛力”。
“王師傅,這個進刀量,一般是根據什麼來定的?”
“李師傅,銑這個平麵,用端麵銑刀是不是效率更高?”
“趙師傅,鏜孔的時候,怎麼保證這個同軸度?”
他一邊問,一邊在師傅們的指點下,象征性地動手操作幾下。
萬倍熟練度係統在後台瘋狂運轉。
【車工熟練度+10!】
【車工熟練度+10!】
【銑工熟練度+10!】
【……】
幾乎是瞬間,他的實際操作水平就已經遠超這些老師傅口中的“入門”,甚至開始逼近一、二級工的水平。
但他刻意控製著,手上動作顯得有些生疏,偶爾還會“失誤”一下,引來老師傅善意的指正。
“哎!陳班長,你這手感可以啊!剛上手就能把尺寸控製在兩個絲以內,不錯不錯!”王鐵柱驚訝地看著陳鋒車出來的一個簡單軸件,雖然表麵還有些粗糙,但尺寸精度卻出奇的好。
“是啊,比我剛學那會兒強多了!”李師傅也附和道,“腦子靈光,手也穩!”
劉海中在一旁聽著,更是與有榮焉,仿佛陳鋒的“天賦”都是他的功勞。
“那是!咱陳班長是誰啊!七級鉗工!學啥不像啥!”
周圍的工人們也漸漸圍攏過來,看著這位年輕的副班長,不僅沒有架子,還這麼好學,技術領悟力又這麼驚人,眼神裡漸漸多了幾分好奇和佩服。
就在車間氣氛逐漸融洽,陳鋒感覺自己“好學”的人設初步立住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起。
“陳副班長!陳副班長!你快過來看看!我這台衝床又出毛病了!老是卡殼!這還怎麼生產!”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五十歲左右,頭發花白,麵相刻薄的老工人正站在一台大型衝床旁,一臉不耐煩地衝著陳鋒嚷嚷。
是老葛。
陳鋒眼神微凝。原身的記憶裡,這個老葛,是車間裡有名的老油條,仗著自己資格老,平時就喜歡倚老賣老,還跟賈家走得比較近,之前似乎沒少給原身穿小鞋。
現在自己剛當上副班長,他就跳出來喊機器故障,八成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或者乾脆就是想看自己出醜。
劉海中臉色一變,就要上前嗬斥。
陳鋒抬手攔住了他,臉上看不出喜怒,邁步朝著老葛和那台衝床走去。
“葛師傅,哪兒出問題了?”
老葛見陳鋒過來,撇了撇嘴,指著衝床含糊不清地說道:“不知道!反正就是動不動就卡住!耽誤生產!你不是技術好嗎?你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