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個“好”字,如同壓抑許久的火山轟然爆發!
靖武帝猛地推開攙扶的老太監,幾步衝下丹墀,因激動而身形都有些踉蹌。
他衝到那顆人頭前,死死盯著,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隨即猛地抬頭看向霍勝胥,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霍勝胥!好小子!朕果然沒看錯人!勇冠三軍!國之乾城!”靖武帝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此乃擎天保駕之功!朕要重賞!重重地賞!”
他目光灼灼,掃過滿殿尚在巨大震撼中回不過神來的群臣,洪亮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朕旨意!霍勝胥陣斬敵酋,力挽狂瀾,功在社稷!著即擢升為——”
“父皇且慢!”
太子洛宸尖銳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猛地刺破這狂喜的氣氛!
他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是瘋狂的嫉妒和怨毒,指著霍勝胥嘶聲道:“霍勝胥當街行凶,殘殺朝廷命官之子趙明德!其罪滔天!血債未償!此等目無法紀、凶殘成性之徒,豈能因一時戰功便加官進爵?若如此,置朝廷法度於何地?置忠良之心於何地?!兒臣懇請父皇,即刻將凶徒霍勝胥拿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否則,國法何在?天理何存?!”
太子的話如同冰水澆頭,讓殿內剛剛燃起的火熱瞬間冷卻下來。
一些大臣回過神來,目光閃爍,竊竊私語。
趙元魁更是噗通跪倒,嚎啕大哭:“陛下!陛下為老臣做主啊!老臣那苦命的孩兒…死得冤枉啊!”
靖武帝臉上的狂喜瞬間凝滯,眉頭緊緊鎖起。
霍勝胥的功勞確實驚天動地,但趙明德的血案也擺在眼前,眾目睽睽。
他淩厲的目光掃向洛珩。
洛珩上前一步,對著靖武帝躬身,聲音清晰而沉穩:“皇祖父明鑒!霍勝胥此戰之功,救的是帝都百萬生靈,保的是大靖江山社稷!功莫大焉!若因一時激憤護主之過便抹殺其潑天功勞,甚至處以極刑,豈非令邊關將士寒心?令忠勇之士齒冷?日後強敵再臨,誰還敢為大靖效死力?!”
洛珩的話擲地有聲,在寂靜的大殿中回蕩。
不少武將下意識地微微點頭。
靖武帝目光在洛珩沉靜的臉、霍勝胥浴血的身軀、太子怨毒的眼神和趙元魁哭嚎的身影之間來回逡巡。
帝王心術在急速權衡。
終於,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霍勝胥護主心切,情有可原。陣斬敵酋,解帝都危局,功在千秋!功過相抵,其擅殺趙明德之罪,免死!”
“父皇!”太子失聲驚呼。
“陛下!”趙元魁如喪考妣。
“然!”靖武帝聲音陡然轉厲,目光如電射向霍勝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俸三年,杖責八十!以儆效尤!待傷愈後,即刻行刑!”
他頓了頓,看向洛珩,“至於你舉薦之功…暫且記下。”
“孫兒謝皇祖父隆恩!”洛珩躬身。
“至於擢升…”靖武帝的目光重新落回霍勝胥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霍勝胥聽封!”
霍勝胥再次單膝跪地。
“擢升霍勝胥為虎威將軍!實領京畿驍騎營統領!加封三等忠勇伯!賜黃金千兩,明珠十斛!待傷愈杖責之後,即刻赴任!”
虎威將軍!
實領驍騎營統領!
三等伯爵!
這一連串的封賞,如同驚雷再次炸響!
雖然免去了死罪和杖責的處罰顯得嚴厲,但這官職爵位的擢升,簡直是破格再破格!
尤其是虎威將軍的封號,分量極重!
“末將霍勝胥,謝主隆恩!必當肝腦塗地,以報陛下!”
霍勝胥重重叩首,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
太子洛宸站在一旁,臉色由青轉紫,再由紫轉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死死盯著霍勝胥和洛珩,眼中的怨毒和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噴薄而出!
又是漢王府!
又是洛珩!
這野種和他手下的凶徒,一次次壞他好事,一次次踩著他們東宮的肩膀往上爬!
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
靖武帝將太子的怨毒儘收眼底,卻並未理會。
他揮揮手,示意霍勝胥退下治傷,又疲憊地讓眾臣散去。
空蕩下來的太極殿,隻剩下帝王沉重的呼吸聲。
“王德海。”
靖武帝靠在龍椅上,閉著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老奴在。”
陰影裡的老太監無聲上前。
“去查。”靖武帝緩緩睜開眼,眼底深處是帝王獨有的冰冷審視,“給朕仔仔細細地查清楚。秦王謀反案裡,那個在背後給老四出主意的‘高人’…是不是洛珩?還有今日這霍勝胥,衛定疆…這些邊關來的悍將,是不是都是他洛珩在邊關時收攏的舊部?”
王德海心頭一凜,躬身應道:“是,老奴明白。”
靖武帝的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透重重宮牆,看到了那座破敗的漢王府,嘴角緩緩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低聲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嗬…一個在邊關野狗堆裡刨食的‘野種’,搖身一變成了攪動風雲的世子?一個隻知道吃喝嫖賭的‘廢物’王爺,突然就‘朽木開花’監國輔政了?還撿了個這麼厲害的兒子…裝瘋賣傻?扮豬吃虎?老洛家的戲台子…真是越來越熱鬨了。”
他摩挲著冰冷的扳指,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興味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