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想起曾在忘川河畔偷嘗的那壇酒,琥珀色的酒液裡沉浮著無數殘魂的記憶,入口醇厚卻帶著蝕骨的悲涼。這邊陰司所釀的,不知是否也帶著同樣的滋味?
“走吧。“她收回目光,率先踏出病房。任由身後病房的陰氣翻騰。
本該在陰司血池慢慢熬煮的罪魂,如今卻成了鎖在人間的活罪,這是比魂飛魄散更狠的報應。
蘇念無意識摩挲著手串,隻是她還有疑惑。
為什麼連小小鬼差都能拿著生死簿當令箭,怎麼到了功德結算就裝聾作啞?
難道天道的功德結算,竟與她這異世之魂的介入方式息息相關?
王強案中,她直接破了對方的命格,算是乾預了地府原定的流程,所以功德數值來得迅速。
而程誌強與那小偷的案子,她雖參與,卻更像是順著陽間律法推動。
天道或許隻將其算作“凡人執法“,她嘛算是輔助,故而沒給她記錄上?
可也不對呀,連鬼差都說了,程誌強原本該是五年後才被抓處刑的。
哎,這老天爺的事,真是看不懂,蘇念擰眉歎氣。
而另一邊的李耀成臉上也滿是糾結,腳步在地麵敲出遲疑的節奏。
他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卻隻化作聲悠長的歎息。
這幾天所見所聞,早已超出他二十八年人生構建的世界觀。
符咒、破命局、鬼差......
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像把鑿子,硬生生在他堅信的“科學“壁壘上鑿出窟窿。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方才擋在蘇念身前時,似乎觸碰到了某種冰冷粘稠的東西,此刻指尖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寒意。
這和現實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哪怕他知道了也沒什麼用,難不成還要提前替自己在地府登個記嗎?
正胡思亂想著,卻見蘇念突然停步,回頭時眼裡帶著促狹的笑意:“李警官歎什麼氣?難不成李警官想提前去地府建個檔?“
李耀成差點沒喘過氣,一陣嗆咳後嘴角抽搐:“你…你怎麼…”
話沒說完就被她眼裡的了然打斷,仿若能洞察人心。
……這以後還能不能在她麵前有點秘密了?!
“哈,開個玩笑,你那點心思,簡直就寫在臉上了。”
蘇念輕笑著,靠近兩步,指尖在李耀成肩井穴上虛點而過。
病房裡帶出來的殘留陰氣瞬間化作一縷青煙,消散無蹤。
“放心,地府戶籍科可不收陽間活人的報備。“
蘇念這隨手一揮的神秘感讓人發怵,可李耀成又不得不承認,肩頭那股莫名的沉重感在她指尖掠過之後,竟真的輕快了不少。
蘇念瞧他一驚一乍的,頭一回覺得這李警官還挺有趣。
“放鬆,尋常人撞見鬼差,少說得躺床上個把月,你這有正氣護體,也就倒黴個小半拉月吧。”
“啊,對了,我這都不收錢呢,免費替你驅邪,你是不是得謝謝我?”
李耀成目光複雜地看向蘇念。
想起王局長那句“蘇念身份特殊,你和她比較熟,保護任務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