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些剛進宮不久的太監,還在為此事感到好奇之時,那些在宮裡待了大半輩子的太監,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對勁,並立刻將這個消息,通報了出去。
就這樣,原本無比平靜的紫禁城,又重新開始變得暗流湧動,波濤洶湧。
當呂芳行進至一處僻靜的地方時,隻聽一陣叫罵聲響起。
呂芳循聲望去,隻見在一處僻靜的牆角,有七八名太監,將一位剛入宮不久,眉宇稍顯稚嫩的小太監逼入牆角,隻見領頭的那名太監用手指向那名小太監,出言叫罵道。
“我呸,你這個賤胚子,入宮不久,就乾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咱家今天就好好管教管教你,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規矩!”
“來人啊,給我打!”
“公公,饒命啊,小的沒有偷東西,小的是冤枉的!”
“公公,小的知錯了,小的願意將下個月的例錢,分一半給公公您!”
“哼,現在才知道這個規矩,晚了,來人啊,把他給我往死裡打!”
“是,公公!”
在接到那名領頭的太監的吩咐後,很快,剩餘的那幾名太監便圍了上去,將那名小太監推搡在地,在這之後,便是一陣哀嚎聲響起。
那名小太監剛開始還能夠勉強護住頭、胸口等要害部位,但後來,伴隨著那些太監下手越來越重,那名小太監也是逐漸有心無力,再後來,就隻能硬挨那些太監的拳腳了。
呂芳見此情形,不由得眉頭微皺,旋即緩步上前,沉聲道。
“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那名領頭的太監聞言,旋即轉過身來,正當其打算嗬斥來人,讓其不要多管閒事之際,他看清楚了來人的麵容,並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語,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剛才發話的那人,不是彆人,正是權傾朝野,深受陛下信賴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呂芳!
在這之後,那名領頭的太監旋即反應過來,慌忙向呂芳行禮,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異常諂媚,絲毫沒有早先那副咄咄逼人,擇人而噬的樣子。
“奴才,尚衣監帶班太監王旺,見過老祖宗!”
而先前那幾名動手的太監,也在此刻變得異常溫順,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退至一旁。
此刻的他們,就好似泄了氣的氣球一般,那幾名太監隻敢直勾勾盯著地麵,絲毫不敢抬起頭來。
呂芳並未理會帶班太監的問候,隻是看向那名小太監所在的方向,此刻,那名小太監早已是鼻青臉腫,躺在地上不停哼哼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呂芳的話音剛落,隻見那名尚衣監帶班太監王旺,眼睛咕溜一轉,伸出手指向那名小太監,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回老祖宗的話,這個賤胚子剛入宮不久,居然就敢偷宮裡的東西,而且還是人贓並獲,奴才剛剛隻不過是想給他點教訓罷了!”
“奴才有罪,臟了老祖宗的眼,該打!”
尚衣監帶班太監王旺說完以後,便分外用力地往自己的臉上抽著耳光,不一會兒的功夫,他臉上就多出了好幾道鮮紅色的掌印,臉也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嗯。”
呂芳見此情形,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其實剛才的那番話,他一字不漏地全聽進了耳中。
他知道,那名小太監並不是因為偷東西而被打,而是因為沒有按照規矩,把一半的例錢,交給這名尚衣監帶班太監的緣故,這無非是殺雞儆猴罷了。
像這種事,在紫禁城內發生的太多了,就算是他想管,也管不過來。
呂芳在原地駐足片刻,正當其點了點頭,打算邁步離去之際。
隻見先前那位鼻青臉腫,被打倒在地上不停哼哼的,那名小太監,掙紮著從地上起身,用儘全身的力氣,叫住呂芳。
“老……老祖宗,他……他們撒謊,我是因為沒有按照規矩,上交一半的例錢,這……這才……”
那名小太監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那名尚衣監帶班太監,頗為慌亂地打斷了:“你這個賤胚子,亂說什麼!”
呂芳聽聞此話,旋即頓住腳步,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名小太監。
雖然那名小太監早已是鼻青臉腫,被打得不成人樣,但恍惚間,呂芳卻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曾幾何時,他呂芳進宮的時候,也是飽受欺淩,但後來呂芳憑借著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地坐上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寶座。
自那以後,每個人都對他無比尊敬,他看到的,全是笑臉。
“唉,這人呐,一旦老了,心也就軟了下來!”
呂芳如此想著,頗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旋即看向那名小太監,冷聲詢問道。
“你能夠為你剛才說的這些話負責嗎?”
“回……回老祖宗,小的願意為這些話負責!”
呂芳聽聞此話,點了點頭,旋即看向一旁那位,名叫王旺的尚衣監帶班太監,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是你自己承認,還是隨咱家走一遭?”
王旺聽聞呂芳此話,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要知道,這件事情要是捅上去,他絕對沒有好下場!
說到底,他也隻不過是替彆人辦事,要是這件事情敗露,那他肯定也難逃一死,盯著他位置的人多了去了,像這種差事,宮中有的是人搶著乾!
王旺如此想著,不住地在地上磕頭,以乞求呂芳能夠繞過自己。
“老祖宗,求求您饒奴才一命吧,奴才知錯了!”
而呂芳對此卻視若無睹,隻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這名尚衣監帶班太監。
“待會兒你自己去找你的上級,把這件事告訴他,他怎麼處理,咱家就不管了!”
呂芳說完以後,便無視了麵如死灰的王旺,徑直走到那名小太監的身前,出言詢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那名小太監見此情形,哪裡不知道遇上了貴人,連忙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回老祖宗的話,小的名叫許立,剛入宮不到兩個月!”
呂芳聽聞此話,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旋即背著雙手,慢悠悠地順著來時的方向離開了。
此刻,在呂芳的臉上,仍舊是那麼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