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皇帝要求欽天監挑選良辰吉日的消息,便流傳了出去。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頓時一片震動,因為這意味著,距離皇貴妃沈氏被冊封為皇後的日子,越來越近。
而那些頭腦靈活的,已經搶先一步,四處托人打聽皇貴妃沈氏平日裡的喜好,以求第一時間攀上關係。
儘管朱載垣尚處於繈褓之中,但這絲毫不影響那些官員站隊,有道是,一步慢,步步皆慢。
像站隊這種事,自然是越早越好,越早站隊,到時候能夠獲得的回報就越高。
京城,嚴府。
由於今天正好輪到嚴嵩休息,因此,一大早,他便在侍女的攙扶下,繞著院子散步。
從遠處看去,此時的嚴嵩步履盤跚,須發儘白,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每多走幾步,就得停下來歇息一陣。
或許是覺得乏了,隻見嚴嵩在侍女的攙扶之下,來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歇息。
剛一坐下,很快便有侍女上前,替嚴嵩倒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茶,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挑不出任何毛病。
嚴嵩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後,自顧自地感慨道:“唉,看來真是老了!”
就在這時,嚴世蕃恰好路過院子,遇到了正在閉目養神的嚴嵩。
嚴世蕃見此情形,當即上前,向嚴嵩請安:“孩兒見過父親!”
嚴嵩聞言,睜開渾濁的雙眼,抬起頭來看向嚴世蕃,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嗯。”
在這之後,父子二人便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尷尬場麵,最終,還是嚴世蕃率先開口,打破了平靜。
“父親,孩兒打聽到欽天監那邊,一共挑選了兩個良辰吉日,分彆是十月十五、以及十一月二十三,您覺得,陛下會選哪個日子?”
嚴嵩聽聞嚴世蕃此話,在思襯片刻後,看向嚴世蕃所在的方向,詢問道:“對了,今天是什麼時候來著?”
嚴世蕃聞言,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應:“回父親,今天是十月初六!”
嚴嵩聽聞此話,臉上浮現出了然之色,點了點頭,呢喃自語道:“原來今天是十月初六啊!”
在這之後,隻見嚴嵩將目光從嚴世蕃的身上收回,臉上滿是篤定的神色,轉而開口道:“依我看,陛下應該會選擇十月十五這個日子!”
嚴嵩說完,不等嚴世蕃做出回應,又繼續補充道:“畢竟,像冊封皇後這種大事,自然是越早定下來越好!”
待嚴嵩的話音落下,隻見一旁的嚴世蕃臉上滿是心悅誠服的表情,俯下身體,恭敬應聲道:“父親說得是,孩兒明白了!”
隨後,隻見嚴世蕃話鋒一轉,鼓起勇氣,向嚴嵩詢問道:“對了父親,孩兒打聽到,最近朝中有許多人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打聽皇貴妃沈氏的喜好,這分明是想要向她剛出生的那個孩子……”
嚴世蕃的話還沒說完,隻見嚴嵩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冷峻,在上下打量了嚴世蕃一番後,方才出言評價道:“這個孩子尚在繈褓之中,朝中那些人,就已經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了?”
嚴嵩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又繼續道:“這群蠢貨,這個孩子明顯是陛下的逆鱗,誰要是敢打他的主意,陛下就要誰的命!”
待嚴嵩的話音落下,嚴世蕃仿佛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寒噤。
隨後,隻見嚴世蕃低下頭,異常恭敬地應聲道:“多謝父親提點,孩兒明白了!”
嚴嵩將嚴世蕃臉上的表情儘收眼底,在略微頷首後,轉而開口道:“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待會兒還得去上值呢!”
“是,父親,孩兒這就告退!”
嚴世蕃聞言,在向嚴嵩拱了拱手後,便邁步離開。
……
京城,裕王府內。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地上,從遠處的假山池塘,清晰地傳來水流的聲音,幾隻鳥兒停靠在枝頭,發出宛轉悠揚的鳴叫。
對於這些景色,此時的朱載坖卻無暇顧及,因為他得知了嘉靖命令欽天監,挑選良辰吉日的這個消息。
在得知這一消息後,朱載坖深感焦慮,因此,在下值後,他便命人將徐階等人,悉數召集至裕王府,用以商討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由於心情煩悶,以及徐階等人還未到達的緣故,此時的朱載坖,正在裕王府內四處閒逛,用以排解心中的憂愁。
朱載坖的心裡十分清楚,皇貴妃沈氏在為嘉靖誕下皇子後,必定會母憑子貴,被冊封為皇後。
為此,朱載坖沒少勸慰自己,並提前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
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朱載坖才發現,自己根本接受不了這一事實。
而更令朱載坖感到無力的是,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皇貴妃沈氏被冊封為皇後,以及那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朱載垣,在名分上成為嫡子。
以朱載坖現在所擁有的勢力,自然能夠敏銳地感知到朝中的一舉一動。
“這群朝三暮四的混賬東西,居然這麼快就想著調換陣營,轉而支持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孩子,等著吧,等孤到時候當上了皇帝,第一個收拾你們!”
“為什麼,明明隻差一步了,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孤不甘心,孤不甘心啊!”
想到這裡,朱載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臉上滿是不甘之色。
“朱載坖,你要冷靜,不可自亂陣腳,往好處想想,說不定這個孩子在半路的時候就會夭折!”
“畢竟父皇一共生了八個兒子,其中隻有我和四弟順利長大成人!”
“現在四弟已經被父皇派往了封地就藩,再也威脅不到我了,不過四弟那邊,仍舊不可掉以輕心,得讓他們再加把勁,爭取早日把四弟趕出京城!”
就在這時,隻見一名管家快步來到朱載坖的麵前,俯下身體,恭敬稟報道:“殿下,徐閣老他們來了,目前在大廳等候!”
朱載坖聞言,點了點頭,看向管家所在的方向,出言吩咐道:“嗯,孤知道了,讓他們稍等片刻,孤這就過去!”
“是,殿下!”
裕王府的管家在應聲後,未作絲毫猶豫,很快便邁步離去。
在這之後,隻見朱載坖將目光收回,在深吸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後,方才向著裕王府內,用以待客的大廳所在的方向,踱步而去。
朱載坖來到大廳的時候,徐階、高拱、張居正,正在啜飲著杯中的茶水,並時不時聊著閒話。
見朱載坖到來,幾人連忙停止交談,紛紛從座椅上起身,向其恭敬行禮道:“見過裕王殿下!”
朱載坖聞言,擺了擺手,出言吩咐道:“嗯,都坐吧!”
在幾人先後落座以後,隻見朱載坖將目光收回,麵向眾人,沉聲道:“想必諸位應該知道,父皇下令讓欽天監那邊,挑選良辰吉日的事情了吧?”
朱載坖的話音剛落,隻見徐階站了出來,出言應和道:“裕王殿下,據說欽天監那邊挑選了兩個良辰吉日,分彆是十月十五,以及十一月二十三!”
“隻不過陛下那邊,暫時還未曾給出回應。”
朱載坖聞言,當即垂下眼眸,呢喃自語道:“十月十五,十一月二十三……”
徐階見此情形,便知道,朱載坖是在為皇帝即將冊封皇貴妃沈氏為皇後的事情而憂慮。
畢竟,等到皇貴妃沈氏被冊封為皇後以後,朱載坖所擁有的名分,充其量隻不過是庶長子而已。
正當其打算出言勸慰的時候,隻見朱載坖抬起頭來,麵向眾人,轉而開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諸位隨孤去一趟書房吧!”
“嗯。”
在這之後,眾人便在一旁管家的引領之下,去往了裕王府書房。
……
浙江,按察使司衙門。
房間內,隻見何茂才用手指著不遠處的書案上,所堆積的一摞案件卷宗,出言吩咐道:“來人,把這些已經處理完畢的案件卷宗,都拿下去!”
“是,大人!”
話音落下,很快便有胥吏上前,將書案上的那一摞卷宗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