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為何自己的手下,都是一群目光短淺,且難堪大用的人,就連收購生絲的小事都辦不好。
“對了,說起來,我還沒有聽王廷親口提及,先前在浙江那邊發生的事呢!”
看著在一旁等候的王廷,徐階的眼神逐漸變得犀利起來。
而王廷似乎是察覺到了徐階的目光,不由得心頭一慌,畏畏縮縮地向徐階詢問道:“徐……徐閣老,您……您這是……”
徐階聞言,擺了擺手,直視著王廷的眼睛,轉而開口道:“對了,說起來,自你從浙江那邊回來以後,還沒聽你提起過那邊發生的情況呢,說吧,當時發生了什麼?”
王廷見此情形,隻得硬著頭皮,向徐階敘述起了事情的經過:“徐閣老,事情是這樣的,當初在我和鄢懋卿乘船來到浙江以後……”
在王廷的敘述之下,徐階總算是了解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這之後,隻見徐階將目光從王廷的身上收回,無聲自語道:“原來如此,看來我先前的猜想,都是正確的,畢竟誰也沒有料到,在趙貞吉的手中,居然有陛下賦予的先斬後奏之權!”
徐階想到這裡,不由得感到一陣後怕。
要是中間出了什麼差池,那麼他現在,就不能優哉遊哉地在這裡品茶了。
“還好呂公公及時出手,及時將那位織造局總管太監龐謙滅了口,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
就在這時,隻聽王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將徐階重新拉回到現實。
“徐……徐閣老,最近嘉興袁家那邊,好像……”
眼見腦海中的思緒被打斷,隻見徐階抬起頭來,頗為不悅地瞥了王廷一眼,冷冷道:“怎麼,還嫌身上的麻煩不夠多?”
“要知道,現在督察院那邊,可是在跟吏部較著勁呢,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貿然摻和進袁家的那樁案子,絕對引火燒身,會死無葬身之地!”
王廷聽聞徐階此話,便知道徐階會錯了意,旋即,隻見不住擺手,慌忙解釋道:“不,徐閣老,您誤會了,下官指的不是這件事!”
“下官聽說袁家準備動用朝中的人脈,彈劾鄭泌昌、何茂才這兩個人!”
徐階在從王廷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臉上浮現出好奇之色,向王廷確認道:“哦,彈劾鄭泌昌、何茂才?”
對於鄭泌昌、何茂才這兩個人,徐階當然不陌生。
這兩個人是鐵杆的嚴黨成員,在浙江任職多年,可謂是樹大根深,在改稻為桑的事情上,為嚴黨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迎著徐階的目光,王廷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後,方才開口道:“是的,徐閣老,據下官得到的消息,說是近年來,鄭泌昌、何茂才二人沒少收袁家的銀子!”
王廷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話鋒一轉,又繼續道:“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此二人卻偏偏不願意,在袁家小少爺袁魁的這樁案子上讓步分毫,反而推波助瀾,大有將事情鬨大的意思!”
“於是袁家一怒之下,便打算發動朝中的人脈,上疏彈劾他們兩個,給他們一個教訓!”
徐階在聽完王廷的敘述後,整個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真是奇怪啊,這兩個人身為嚴黨成員,可不是什麼善茬,其目的絕對不是替當事人討回公道,既然如此,他們為何要選擇將此事鬨大呢?”
“難道說,這背後是嚴嵩的授意?”
徐階絞儘腦汁也沒有想明白,鄭泌昌、何茂才二人這麼做的目的,隨後,隻見其回過神來,看向王廷所在的方向,出言吩咐道。
“也罷,既然袁家要彈劾的是嚴黨的人,那咱們就幫他們添上一把火吧!”
“遵命,徐閣老,下官明白該怎麼做!”
王廷聽聞徐階此話,當即神色一凜,恭敬應聲道。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是,徐閣老,下官這就告退!”
王廷說完,在向徐階躬身行禮後,便在管家的引領之下,離開了房間。
……
一夜的時間眨眼便過,紫禁城,甘露宮。
此刻,還處於睡夢中的嘉靖,隻覺得脖子上有重物掛著,十分不適。
待他睜開眼睛後,才發現,沈氏正如同樹袋熊一般,整個人都掛在自己身上。
此時的沈氏,渾身上下不著片縷,如玉般潔白無瑕的手臂,正環過自己的脖子,嘴裡還時不時發出令人聽不懂的囈語。
嘉靖見此情形,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昨晚的情形。
或許是由於懷胎九月的緣故,總之,昨晚的沈氏異常地主動,但麵對早已修道有成的嘉靖,還是沒有絲毫勝算,不可避免地敗下陣來。
到最後,沈氏甚至已經顧不上皇後的形象,不住地向嘉靖討饒。
眼見沈氏仍在熟睡中,隻見嘉靖也沒有打擾她的意思,在沈氏的額頭上輕點了一下後,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當嘉靖穿好袍服,從房間裡出來時,隻見呂芳迎了上來,恭敬道:“陛下!”
嘉靖見此情形,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嘉靖清楚地記得,昨晚他特意派人通知了在外等候的呂芳,自己要留宿甘露宮的這一消息。
沒成想,呂芳一大早便來到了甘露宮等候。
隨後,隻見嘉靖將內心紛亂的想法儘皆壓下,點了點頭,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出言吩咐道:“走吧,陪朕回乾清宮!”
嘉靖說完,便自顧自地向前走去,呂芳見此情形,連忙跟上嘉靖的腳步。
在走出一段距離後,隻聽呂芳的聲音響起:“對了,陛下,您昨晚讓奴婢查有關坤寧宮的事情,目前已經有些眉目了!”
嘉靖聽聞呂芳此話,在駐足回憶片刻後,方才想起來,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旋即,隻見嘉靖轉過身來,看向呂芳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給朕說說,你查到了什麼?”
待嘉靖的話音落下,呂芳在斟酌完語氣後,方才開口道:“啟稟陛下,據奴婢調查到的情況,在這之前,宮中有許多人,都曾揚言,說是在坤寧宮內看到了鬼影!”
“不僅如此,根據那些負責清掃、維護坤寧宮的太監、宮女們的說法,說是坤寧宮內的溫度十分反常,縱使是炎炎夏日,身處坤寧宮內,也會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另……另外,還有傳言說,坤寧宮的狀況,與早已死去的曹端妃有關!”
嘉靖眼見呂芳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心中瞬間明悟,畢竟,這其中還牽扯到了發生於嘉靖二十一年的壬寅宮變。
當時的嘉靖,為求長生,聽信了陶仲文的建議,大量征兆宮女,采補她們的經血,用以煉製丹藥。
後來,那些宮女不堪忍受,最終在王寧嬪等人的指使下,妄圖勒死嘉靖。
後來事情敗露,被方皇後得知此事,當時正好曹端妃與方皇後關係不好,於是便被方皇後誣陷為幕後主使,並將其抓至坤寧宮,嚴刑逼供,然後絞殺。
自那以後,坤寧宮便不太平,時常有怪事發生。
呂芳眼見嘉靖許久未曾給出回應,不由得心頭一慌。
旋即,隻見其鼓起勇氣,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道:“陛……陛下,奴婢查到的消息,就隻有這些了……”
嘉靖聽聞呂芳此話,猛地回過神來,在向呂芳略微頷首後,出言勉勵道:“嗯,乾得不錯,呂芳!”
呂芳聞言,整個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在這之後,隻聽嘉靖的臉上浮現出好奇之色,看向遠處,自顧自地說道:“既然如此,改天朕親自去一趟坤寧宮,看看情況!”
呂芳聽聞嘉靖此話,剛想出言勸誡,但隨後,其仿佛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硬生生地將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對啊,陛下現在已經修道有成了,縱使坤寧宮內真的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以陛下的實力,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其解決!”
“話說上次貢院那邊,也是一樣,在陛下親臨現場以後,天上便降下了幾道雷霆,自那以後,貢院的天氣便恢複了正常!”
呂芳想到這裡,思維也逐漸發散起來,結合先前發生的種種,呂芳的心中不由得閃過這樣一個猜想。
“難不成,陛下的實力已經到達了,能夠隨意馭使雷霆的地步了?”
越往下想,呂芳就越感到恐慌,旋即,隻見其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要將腦海中紛亂的想法儘皆甩出。
“呂芳,不要再往下想了,你什麼都不知道,隻需要安心侍奉好陛下就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