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步的距離,足以擊破這些韃靼騎兵身上穿戴的甲胄。
因此,隻是一輪齊射,衝鋒在最前麵的韃靼騎兵,便已經倒下去了大半。
看著這些衝鋒在前的韃靼騎兵,在明軍的火銃下,成片成片的倒下,身為將領的布仁頓時目眥欲裂,眼中滿是擇人而噬的目光,更加用力地攥緊了手上的彎刀。
要知道,這些騎兵,可都是跟他一路拚殺出來的,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精銳中的精銳了。
可現在,他們連明軍的麵都沒見著,就極其窩囊地死在了明軍的槍口之下。
隨後,隻見布仁回過神來,奮力地揮舞著手上的彎刀,聲嘶力竭道:“放箭,放箭,給我射死他們!”
話音落下,布仁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咻咻咻’的聲音,緊接著,無數支箭簇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射入了明軍的陣型之中。
頃刻間,隻見大量的羽箭射在了明軍的戰車上,隻有少數的羽箭通過戰車之間的間隙,射入了其中,引得一陣慘嚎聲。
見箭雨沒有對敵方造成大量的殺傷,布仁更加惱怒了,他哪裡經曆過過這般場麵,以往,在與各個部落之間的戰爭中,大家都是依靠自己手上的彎刀,來獲取勝利的。
誰麾下的士卒更多,誰更勇猛,誰更不怕死,誰就能夠站到最後,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正因為如此,在布仁看來,對麵的明人都是一群懦夫,完全沒有與他正麵交戰的勇氣,隻會龜縮在戰車後麵,偷偷放冷槍。
儘管已經為此,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但布仁仍舊硬著頭皮,指揮麾下的騎兵,向著明軍擺好的陣型衝鋒。
前麵的人已經死了,倘若後退的話,前麵的人不是白死了嗎?
況且,撤退的話,也有辱自己土默特部第一巴特爾的稱號。
“兒郎們,隨我殺,隻要衝到了敵軍陣前,他們就是任憑宰割的羔羊!”
“凡是殺掉明軍將領者,賞金一千兩!”
在布仁這番話的激勵之下,原本因為傷亡眾多,而顯得有些低落的士氣,又重新得以回升。
畢竟,與那些喜歡畫大餅的將領不同,隻要是布仁說的賞賜,那就一定會有。
……
隨後,那些韃靼騎兵均是精神一振,眼中滿是嗜血的目光,更加悍不畏死地,朝著明軍這邊衝來。
而在這時,遠處沉寂許久的佛朗機炮,以及虎蹲炮,又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無數炮彈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然後散亂地落在了韃靼騎兵衝鋒陣型中,每有一顆炮彈爆炸,頃刻間就會收割走一大片的生命。
儘管如此,韃靼騎兵進攻的腳步,仍舊未曾得到延緩,雙方的距離被逐漸拉近,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耳邊傳來的排銃聲不絕入耳,當韃靼騎兵距離明軍陣型,不到三十步的距離時,隻見戚繼光奮力拔出腰間的長劍,聲嘶力竭道:“擲!”
話音落下,在車營後的明軍,紛紛從腰間取下手雷,並用火折子點燃引線,然後將手上的手雷,朝著韃靼騎兵襲來的方向,用力投擲了出去。
隻見數不清的手雷,如同下雨一般,不停地從半空中落下,緊接著,便是一陣連綿不絕的爆炸聲。
在手雷爆炸的瞬間,無數的的陶瓷碎片濺射開來,那些韃靼騎兵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四處飛濺的陶瓷碎片給擊中了,被炸得人仰馬翻。
近乎是在同時,四處飛濺的陶瓷碎片,也讓那些韃靼騎兵身下的戰馬遭了殃。
那些戰馬在被陶瓷碎片擊中後,由於身上的劇痛,它們早已失去了理智,發了狂,開始不受控製地四處亂跑。
而帶來的結果便是,那些韃靼騎兵,要麼被明軍火銃擊發的流彈射中,然後墜於馬下,要麼被發狂的戰馬甩下馬。
無論過程如何,最終等待他們的隻有一個結局,那便是被戰馬的馬蹄給踏成肉泥。
手雷產生了極大的殺傷力,每一顆手雷的爆炸,就會帶走一大片的韃靼騎兵。
隻不過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並沒有死去,而是連人帶馬,一同被手雷之中所包含的陶瓷碎片擊中,痛苦地在地上哀嚎著,再也無力起身。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馬蹄,踩踏致死。
一時間,慘叫聲、哀嚎聲、求饒聲不絕入耳。
負責統帥這支軍隊的布仁見此情形,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異常慘白,他的心裡十分清楚,軍心亂了。
眼見對麵的韃靼騎兵陣型已亂,隻見戚繼光,將手上緊握的長劍,指向對麵的韃靼騎兵所在的方向,朗聲道:“傳本將軍的命令,全軍出擊!”
很快,戚繼光的命令,便被各級軍官逐級傳遞了下去。
隨後,先前那些已然插滿羽箭的戰車,讓開一條道路,早已等候多時的四千明軍精騎殺出。
“殺!”
隻聽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響起,明軍的騎兵,在佛朗機炮,以及虎蹲炮的掩護下,悍不畏死地朝著敵方的陣型,發起了衝鋒。
而在那些明軍精騎的身後,還跟隨著無數明軍。
戚繼光將手上剩餘的所有兵力,儘數投入到了這場戰鬥之中。
布仁看著朝己方陣型衝殺而來的明軍精騎,整個人都變了臉色,隻見其奮力地將手上的彎刀揮下,沉聲吩咐道:“放箭,放箭!”
布仁的命令,很快便被各級將校傳遞了下去,隨後,便是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襲來。
不斷有明軍中箭倒下,但這並未減緩明軍進攻的步伐,如同潮水一般的明軍,很快便揮舞著手中的雁翎刀,衝入了敵方的陣型之中。
很快,韃靼軍隊的陣型,便被明軍精騎分割開來。
雙方就此徹底糾纏在了一起,每分每秒,都有士卒殞命於戰場。
把總胡守仁身邊的戰況,尤為激烈,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具屍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胡守仁披掛的甲胄上,滿是刀劍留下的傷痕,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飛濺而出的鮮血浸透。
此時,胡守仁正喘著粗氣,看著距離自己不遠的幾名韃靼騎兵,而在那幾名韃靼騎兵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恐懼之色。
畢竟,在這之前,已經有無數同伴,倒在了胡守仁的刀下,這就是一位殺神!
胡守仁已經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他隻是麻木且機械地揮舞著手中的雁翎刀。
胡守仁手上的雁翎刀,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每揮動一次,就會帶走一條生命。
待休息片刻後,隻見胡守仁大吼一聲,然後攥緊手中的雁翎刀,朝著那幾名韃靼騎兵殺去。
在那幾名韃靼騎兵看來,此時的胡守仁,如同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一般,隻知道無情地收割生命。
那幾名韃靼騎兵,看著不管不顧,徑直朝自己殺來的胡守仁,頓時嚇得麵色煞白,渾身顫抖,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上的彎刀。
此時,在胡守仁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勢,這股難以言喻的威勢,震懾住了那幾名韃靼騎兵,使得他們一時間忘記了反抗。
眼見胡守仁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其中一位韃靼騎兵被心中的恐懼所吞沒,丟下手中的武器,拍馬便逃。
此時,他的心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逃到沒有明軍的地方去,等遠離了明軍,自己就安全了。
在那名韃靼騎兵丟下手中的武器逃跑以後,餘下的那幾名韃靼騎兵見此情形,也猛地反應過來,紛紛丟下手中的武器,用力鞭打著身下的戰馬,不顧一切地往後方跑去。
隻不過,他們的運氣不是很好,還沒跑出去幾步,便被胡守仁追上,一一結果了性命。
隨後,隻見胡守仁看準麵前一位來不及逃跑的韃靼騎兵,將手中的雁翎刀用力一捅,隻聽‘噗嗤’一聲,還帶著溫度的鮮血飛濺而出,濺了胡守仁一臉。
胡守仁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絲絲鐵鏽味在口中彌漫開來,這種感官上的刺激讓他更加地興奮。
隨後,隻見其乾淨利落地將雁翎刀拔出,又馬不停蹄地參與到激烈的廝殺之中。
而那名韃靼騎兵,則一臉不可置信地從馬上墜落,如同折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無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嘴裡不停地冒出血沫,發出‘嗬嗬’的聲音。
隨著傷亡的進一步增加,身為統帥的布仁絕望的發現,在明軍的猛烈進攻下,自己麾下這些身經百戰的精銳,已然陷入了混亂,甚至有了潰敗之勢。
不斷有士兵丟下武器,慌不擇路地往大營所在的方向逃跑,想要以此求得一線生機。
而在逃跑的過程中,不斷有士兵被踩踏致死,進而引發更大的混亂。
為了逃命,士兵們開始互相推搡起來,有的則放棄了抵抗,開始痛哭流涕,甚至還有的,直接向明軍跪地求饒,以求能夠留得一條性命。
但回應他們的,隻有明軍手中冰冷的雁翎刀。
甚至還有人,眼見逃生無望,為了發泄心中的恐懼,開始肆意咒罵,甚至互相殘殺起來。
縱使布仁多次努力,想要收攏士卒重整旗鼓,也無濟於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