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兒……”
蕭閒皺著眉,喉嚨裡發出一聲不滿的哼唧,像被閃光燈刺了眼一樣難受。他那潑出去的超級烈酒,大部分澆在了身下的灰石板上,剩下幾滴不甘心地順著他舊道袍袖子往下淌。
石板被那冰火奇酒一澆,又被他剛才迷迷糊糊揮臂激發的亂光折騰過,板麵上那三道歪扭刻痕正滋滋冒著白氣,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氣混著寒氣在坑坑窪窪的板麵下亂竄。
桑紅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一隻冒著黑煙、前端焦糊大半、像被火燒過的死人爪子的巨大白骨手,就這麼陰森森地懸在她鼻尖前麵半尺不到的地方!那股子焦糊味混合著陰冷的死氣,熏得她胃裡翻江倒海,嚇得她手腳冰涼,連叫都忘了!
被這詭異板光狠狠懟了一下的玉龍長老,在暗處氣得差點吐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白骨擒龍手”的神念被一股極其混亂暴烈的力量撕掉一大塊!疼得他腦仁嗡嗡響!煮熟的鴨子居然差點飛了?!這小子果然邪門!
看著那隻焦糊搖晃的骨爪,再想到剛才那潑出來讓秦夭夭生不如死的烈酒……
玉龍長老心一橫!管他娘的邪門不邪門!
“擒拿!!”他尖聲厲嘯,強行催動神念!
懸停在桑紅袖鼻尖前的焦糊骨爪猛地一抓!五指合攏!帶起一股陰風!再次狠命抓下!這次的目標不僅是她人,連她懷裡那散發微弱魂光的小冰棺都要一起撈走!
“不要——!”桑紅袖終於尖叫出來,絕望地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
啪嗒!
那個被蕭閒徹底拔掉了塞子、倒扣在滋滋冒熱氣石板上的破酒葫蘆……
終於……
沒挺住……
從板子上……滾了下去……
葫蘆口朝下……幾滴殘留的金黃酒液……
準確地……滴落在一塊……之前桑紅袖驚慌中掉在地上的……古銅色……像是被冰棱刺穿了“蛇眼”的……銜尾蛇令牌碎片的……裂痕裡!
酒液浸入那冰冷古銅色的瞬間……
如同火星落入油鍋!
嗡——!!!
那塊不起眼的碎令牌碎片猛地爆發出刺眼的古銅色光芒!同時,一股細小卻異常穩定、仿佛跨越了億萬裡虛空的奇異牽引力,精準無比地……
無視了洞內外狂暴的氣息……
無視了空間阻隔……
瞬間……釘在了那隻再次抓下的焦糊白骨巨爪所蘊含的……玉龍長老那部分受損的神魂烙印之上!!!
更奇妙的是!
這股空間定位般的牽引力……
順著玉龍長老這縷受損的神念……如同回流的潮水……
唰!
反向……瞬間……湧向了玉龍長老真身隱藏的……某塊巨大冰棱後方的陰暗角落!!!
就像一個被人拔了網的魚塘,釣鉤自己順著水線找到釣魚的人!
“嗯?!”玉龍長老藏在冰棱後方陰影裡真身猛地一震!感覺一股極強的空間吸力正順著自己用來操控骨爪的神念往回倒卷!要把他從那安全的藏身處硬生生揪出來?!
他亡魂大冒!哪裡還敢去抓桑紅袖?強行切斷神念!
噗!
那隻抓向桑紅袖的焦糊骨爪失去了神念控製,瞬間如同風化般,在桑紅袖和那塊小冰棺上方寸許之地寸寸碎裂成骨粉!撲簌簌掉在她懷裡和冰棺上!
桑紅袖被冰涼的骨粉砸了一臉一頭,整個人都傻了,呆若木雞地看著懷裡冰棺上蓋著的慘白骨灰……
而此刻!
距離礦洞不算太遠的某個陡峭冰峰背風處!
那剛剛被迫撤走的灰袍怪人正咬牙切齒地用邪惡的灰氣替秦夭夭壓製肩頭灼燒的金烏印記!
突然!
灰袍怪人渾身猛地一僵!乾枯的爪子一抖!
秦夭夭慘叫聲更甚!
灰袍怪人驚駭地看向礦洞方向!
就在剛剛!
那通過秦夭夭體內金烏血脈、被他秘法暗中追蹤的酒香“燃點”……被一股更加蠻橫、同樣帶著空間牽引力的規則波動……硬生生碾了過去!!!
像是搶食的野狗被更凶的老虎一腳踹開!
“噗!”灰袍怪人猛地噴出一小口粘稠的灰血!氣息瞬間萎靡了一大截!“怎麼可能?!還有其他人能引動……”
“呃啊——!!!”秦夭夭的痛呼驟然拔高!她肩頭那三足金烏印跡中那滾燙的炎線仿佛被那蠻橫攪局的牽引力一激——猛地徹底爆開!不再是燒灼!而是一種……
焚魂!斷脈!的劇痛!
更恐怖的是!
一段源自“金烏焚天訣”核心、被血脈束縛的痛苦記憶碎片,如同火山噴發!硬生生衝破了灰袍怪人對她部分記憶的壓製!在她混亂的識海裡轟然炸開!
碎片中:無儘的火焰煉獄!一根燃燒著金色神火的巨大木芯!一隻被強行按在木芯上的小小金色烏鴉!冰冷殘酷的命令!“秦夭夭!記住!你的根是神木!你的血是薪柴!你的魂……是火焰的奴隸!!“
“不!!!!我是秦夭夭!我不是柴火!!”秦夭夭雙目瞬間血紅!披頭散發!如同徹底瘋癲!體內的金烏血脈在焚魂斷脈的劇痛和那記憶碎片衝擊下……徹底失控!狂暴地燃燒起來!!
她不顧灰袍怪人的壓製,掙脫出去,整個人像顆燃燒的小太陽,瘋狂地撲向礦洞方向!她要毀了那個根源!毀了那個引動她血脈燃燒的人!!
礦洞內!
陸淩雪那雙倒映著混亂戰場的冰藍瞳孔……終於徹徹底底燃起了一絲冰冷的怒火!
先是刑律閣!
再是這藏頭露尾的骨爪偷襲!
現在……又引來了一個徹底瘋狂、渾身燃燒金炎撲過來的秦夭夭!
全都在威脅尊上的安寧!!!
她護在蕭閒身前,感受到背後那個沉睡之人微弱氣息的安穩(主要是睡得香),那份沉靜的守護意誌瞬間化為……刺穿一切的寒冰審判!!!
她沒有言語!
深藍的長裙驟然無風自動!周身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如同暴風雪前最後的死寂!
她緩緩抬起了右臂!
不是用指!不是用劍!
而是將……白皙光潔的手掌……整個……攤開……輕柔地……但帶著凍結萬物的力量……印在了……腳下那塊……被蕭閒酒液浸染後還微微發熱的……永寂玄冰台的……核心位置!!!
嗡——!!!
以她掌心為中心!
一圈肉眼可見的冰藍色漣漪,如同投入冰海深處的核彈!瞬間擴散到整個玄冰台!然後無聲無息地……籠罩了整個礦洞!向外無限蔓延!!!
冰河……歎息!
沒有聲音!沒有劇烈的爆炸!
隻有絕對的……凍結!
撲到洞口、渾身燃燒著失控金炎的秦夭夭,動作猛地凝固在空中!火焰依舊在升騰,卻被瞬間定格,像一層包裹著她的扭曲金光琥珀!
洞口跪著的鐵岩將軍和他身後的鐵騎,連人帶凶獸如同被瞬間澆鑄在永恒的寒冰裡!
洞外風雪席卷的冰原……風停了……雪不再下落……被凍在半空……連空氣都化作了淺藍色的冰晶粉塵……
整個畫麵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絕對的……寂靜冰域降臨!
整個世界……隻剩下礦洞最深處……
那小陶爐裡早已熄滅但猶有餘溫的灰燼旁……
呼嚕聲……
平穩地……有節奏地……繼續著……
蕭閒似乎對剛才差點被一堆大佬碾平的局麵毫無所覺。
他好像覺得趴著有點壓胸口……
慢吞吞地……把壓在身下的石板推了推……似乎想找個更平整的地方?
動作間……
那塊被酒徹底澆透、還在冒白氣、三道刻痕裡滋啦亂響的破石板……被他隨意推著……
恰好……嚴絲合縫地……堵在了……小冰棺和他身子中間……那點空隙上……
然後……
他又覺得……冷風從洞口刮進來有點涼……
不滿地咕噥了一聲……
把那個早就沒了塞子、倒空了的破酒葫蘆……
懶洋洋地……隨手……往自己胸口一按……當成個……臨時暖爐?蓋子?堵在了……自己……和那塊……滋滋響的石板之間……
做完這一切,他才滿意地砸吧砸吧嘴……
在酒葫蘆粗糙冰涼的底板上……
蹭了蹭下巴……睡得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