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西樓細碎的墨發垂在蒼白的額角,腰腹幾乎全是白色繃帶,脖頸處還有蜿蜒的血跡。
他睫毛輕顫,像是隻脆弱的蝴蝶扇動翅膀,破碎而動人。
孟詩意眼眶滾燙,用力攥緊拳頭,甕聲甕氣開口:
“哥,我想跟他單獨談談。”
孟淮禮眼底滿是擔憂,心裡不同意他們單獨相處一室,但還是選擇尊重她的意願。
“好。”
陸世傑和蔣越對視一眼,也默契地走出病房。
病房外,陸世傑歎一口氣,把手搭在孟淮禮肩膀上,語氣中帶著感慨:
“其實你也早就看出來了吧,西樓這回真是動真情了。”
冗長的沉默在三人身上蔓延。
孟淮禮無奈轉頭,釋然道:“算了,詩意喜歡就好。”
此時,護士進來換了新的吊瓶,叮囑病人及時服下湯藥。
門關上。
病房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孟詩意走上前,抓住被子,想要掀開。
卻被賀西樓一把捂住。
他掩去眼底的苦澀,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乾什麼,耍流氓啊?”
孟詩意強忍著淚,聲音沙啞而哽咽,“給我看看你的腿。”
賀西樓:“我害羞。”
“連你那條腿我都摸過了……”孟詩意脫口而出,話出口才驚覺不對勁。
“嗯?”賀西樓挑眉,眼底閃過一絲戲謔,“哪條腿?”
“……”
孟詩意語塞。
“乖,”賀西樓收起痞壞的神態,聲音溫柔地哄她,“不看,好不好?”
他膝蓋傷得很嚴重,也很醜陋。
怕嚇到她了。
孟詩意鼻尖湧起陣陣澀意。
她聽哥哥說,賀西樓的背部被火焰無情灼燒,雙腿脛骨骨折,韌帶和神經均受到損傷,短時間內難以站立。
“是不是很疼?”
雖是疑問句,但這是毋庸置疑的,他肯定很疼很疼吧,雙腿被刺穿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抱著她走,怎麼會不痛呢?
“還行,不疼——”
賀西樓說到一半,忽然頓了頓,話鋒一轉,帶著幾分委屈:“是啊,挺疼的。”
說完,他貪戀地牽住孟詩意的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仿佛握住了整個世界。
她的手軟軟的。
霎那間,像是有股電流淌進賀西樓全身四肢百骸。
要是能永遠和孟詩意這樣相處下去,兩條腿算什麼。
賀西樓滾了滾喉結,“寶寶,我得喝藥了。”
話落,孟詩意伸手碗端給他。
賀西樓心中微動。
她沒有糾正他不許叫寶寶。
賀西樓心跳逐漸加快,語氣中帶著微不可察的期待,“寶寶,可以喂我嗎?”
孟詩意無語:“你自己沒手嗎?”
“嗯,我右手動不了。”
賀西樓舉起自己被白色繃帶纏緊的右手,晃了晃。
孟詩意:“……”真該死啊。
一想到那場車禍裡的賀西樓一想到那個噩夢中的賀西樓……她心裡就堵得慌,悶悶的,像是充滿酸澀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