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能瞞天過海?”華琰又突然鬆手。
瑜妃重重地跌落在軟榻之上,像乾涸的魚兒突然找到了水。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這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尤其是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貨!”
他又將瑜妃的臉生生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張平日裡妖豔的臉都被他捏得變了形。
“等孩子生下來,你就自我了斷吧,如果在孩子出生之前,你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家人便會和你一個下場。”
瑜妃在一夜之間失寵的事傳遍了整個皇宮,沒人知道原因。
天子之心,深淵難測。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華琰立於大殿之上,聽著裴紹的呈報。
“宣王已於昨日處置了,無人懷疑。”
華琰鷹眼如炬,在聽到消息時眼皮都未曾抬過一下。
“好好處理後事,莫要留話柄。”
裴紹恭敬行禮,“是。”
男人用手指輕輕敲打桌麵,那雙明亮的眸子裡,似乎藏匿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秘密。
“來人,擺駕長樂宮。”
長樂宮,是榮太妃的住處。
他從小養在榮太妃膝下,在華琰心裡,榮太妃甚至比他的親生母親重要。
榮太妃睡在床榻之上,她顯得遠比她的歲數年輕,經曆幾十年的深宮生活,依然保持著她的高貴氣質,許是聽聞宣王死訊,氣急攻心,病倒了。
可雖然病著,卻也顯露出一絲威儀。
侍女將她扶起來半臥於床邊,母子二人,相對無言。
華琰先開了口,“母親,可好些了?”
榮太妃並未回應,隻是兩行清淚不自知地流下。
“我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你始終容不下他。”
華琰拿著茶杯的手頓住,嘴角惹上幾分無奈的笑,
“是母親你的溺愛害死了他。”
榮太妃稍顯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難以掩蓋的怒氣
“他是你的親弟弟,他是紈絝了些,可他何曾有心害你,而你身居高位,整個天下都是你的,為何還要趕儘殺絕?”
“母親難道不懂嗎?朕身居至尊,卻如臨深淵,群臣朝拜,那又如何?高處不勝寒,要怪就隻能怪他的手伸得太長了。”
華琰起身,負手而立。
“瑜妃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朕會讓這個孩子生下來,這是朕為母親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榮太妃的淚還掛在臉上,眼底都是震驚。
她抹了抹淚珠,冰冷的觸感,卻如同火焰,灼燒了她的手和靈魂,喚起無儘的負罪感。
他到底還是給宣王留了後。
她想起小時候那個咿呀學語的孩子,他們也曾是一對最親密的母子。
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她不再愛他,不再回應他的呼喚,將他拋棄在這個深宮之中。
讓他自己一人,承受著這宮裡的明槍暗箭。
風吹拂著她心底的罪惡感,凝結成淚滴,雙眸逐漸變得黯淡。
裴紹看著華琰出來,男人的怒氣未消,清冷的背影卻惹上幾分孤寂。
這個帝王,手上沾滿鮮血,一抬眸,眼底卻好似不再是對權力的渴望,而更多的是對過去的悲憫。
裴紹上前,想給帝王一些慰藉。
是關於那個人的消息。
年少時,華琰喜歡過一個人,那便是宋月如。
太傅之女,滿腹才華,卻年紀輕輕便死於非命。
宋月如是死在京郊的一次圍獵。